我很不服氣,可是那天是J的生日,我也不想鬧事,就主動偃旗息鼓了。我搭著KK的肩膀,不甘心的離開了沙田廣場。走了差不多兩百米,心裏又開始不放心,於是我叫了輛出租車,把KK塞了進去,讓他一路好走。
KK在車裏鬼嚎著:“你幹嘛去!不是一起走嗎?!”
我背過身,舉起手揮了揮,“哥哥我還有事,你一路順風。”
這麼晚了,讓馬克一個人送J回家,總是不安全的,誰知道他心裏在打什麼鬼主意。我悄悄的跟在他們後麵,隨著他們一起走到了J所在小區的大門口。本以為他們寒暄幾句,馬克就該走了,但沒想到他們笑著一起上了樓。
按照我心裏的衝動,恨不得上去把馬克那小子的臉都給打爛。但本著樂隊成員之間的同誌情誼,我忍住了。我懷著一絲希望,在大冬天裏等在了門口。六樓的燈亮了,又滅了,但是馬克一直都沒有出來。我坐在地上,抓起了一把碎石子,在手裏捏得嘎吱作響。
一直等到了淩晨六點鍾,等到心碎了,化成一堆死灰了,知道再等下去被撞見了也是自取其辱了,我終於才起身,捏捏酸麻的大腿,顫顫巍巍的離開了。這從來就不是公平的競爭,早在一開始,我就輸了。
空曠的街頭,清潔工人在打掃著路邊的層層落葉,發出“嘩嘩嘩嘩”的聲音。我好想就這樣雙腿一軟,倒在地上,像塵埃一樣附在一片落葉上,輕輕的被他掃走,在火焰中化作一陣輕煙,飛離這個浮華下空無一物的世界。
輕飄飄的回到家,眼睛一閉就睡了過去,時光流轉也再與我無關。我夢見藍色的大海上沒有一艘船,海邊坐著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兒。海風吹起她的黑色長發,飄呀飄呀!我就在她身後奮力的追著,奮力的吼著:“J,J!”可總也碰不到她的背影,我累得癱倒在沙灘上。白衣女孩兒輕輕的起身,沿著海岸線慢慢的走開,越來越遠,最後化作了一粒沙子沉到了海水裏。突然一個身影從背後閃到了我的身前,吻了我。定睛一看,居然是陳妙,她衝我燦爛的微笑著,身上竟然穿著和剛剛那個女孩兒一樣的白色裙子。
猛地醒過來,身上出了一身冷汗,更讓人難堪的,內衣也濕了一片。我翻身起來,咕嘟咕嘟的喝了幾杯涼水,心情才得以平靜。
摸了摸頭,似乎有些疼。走到桌前,打算找幾顆藥,卻看見了那一堆為J寫的歌。萬般揪心之下,我把它們統統的揉成了紙團扔到了地上。
為什麼?為什麼?你明明說過你不會再和樂隊成員戀愛,這是你親口說的。你騙了我,不,你也騙了你自己。這樣的結局,我都沒有一個機會可以爭,就輸了。高羚!看不上我就直說,何必這樣編個幌子來羞辱我。哦,我知道了,這就是所謂的備胎是吧!你可真貪心。
可是比起你,還是我更不堪。嘴上說著愛情啊愛情啊,你怎麼都不曾正眼看過我,身體卻在陌生的床上囈語著:我還要,我還要,再多一點,再多一點。可這就是人性啊!別因此就懷疑我對愛的真誠。
我用人性做辯解,是不是太自私了。J又做錯了什麼呢?她不過是給了我一點點希望,又給了我一丟丟絕望。她欺騙我了嗎?也許她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她也是受害者——違背自己的諾言。她遇見了能為之改變的愛情,這又有什麼錯呢?
陳妙,我也病了。我明明心裏裝滿了恨,裝滿了不甘,可這一切卻找不到人承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觀,人生觀,愛情觀,但每個人又都是荒涼世界裏飽受壓迫的一粒沙子,我們堅持著,可同時又在改變著,但這都是為了明天能比今天更好,更開心。你為了你的開心傷害了我的開心,我能說你錯了嗎?我大概隻能說自己錯了,錯在不該把開心建立在別人身上。可這樣一來,每個人就都成了一個隻看著自己的孤獨患者了。
噢,我懂了,那便是你。
我從床上爬起來,拿出手機,給陳妙發了一個地址。我知道她一定能懂。
果然到了晚上,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我整理好衣服,轉動手把,輕輕的打開了門。
然後我就看見她身穿一襲酒紅色的大衣,戴著窄邊禮帽,站在門口,微微的衝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