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肯定的,這次我們清風縣治旱有功,少不了一番嘉獎,說不定還要通報各州府。”師爺段柔然悄悄瞄了一眼還在胡吃海喝的度風野,接著道,“這次能夠控製旱情,咱們大人可是居首功啊,區區一個縣令的位置哪裏還擺得下他?”
“嘿嘿,我說段師爺,你猜大人這次能撈個什麼差事?”
“官升一級跑不掉了,沒準會被調往州府衙門,我聽說陳州府衙的稅務長史去年辭職了,這個肥差一直空著。這次府台大人駕臨,如果能把他老人家哄高興了,這稅務長史的職位就???哈哈???”
“哎喲,稅務處可是個肥差啊,比這偏僻的清風縣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到時候撈錢還不快?”巴東聞言連忙附和,緊接著卻歎起氣來,“哎,大人這次發達了,按理說咱應該替他高興的。可是一想到大人這麼好的兄弟就要離開來了,我這心裏啊???你說老段,以後咱不是就不能和大人一起喝酒了?”
“老巴,這就是你不對了,大人高升,咱們做兄弟的應該替他高興啊,你這麼愁眉苦臉的算什麼。”段柔然一臉不高興,給巴東倒了一杯酒,又道,“不過你舍不得大人的心情我也是理解的,咱們和大人都是過命的交情,自然有些傷感。但是老巴,你想想,難道就你我二人舍不得大人嗎?我想大人也一定舍不得我們,到時候跟府台大人提一句,咱們不就也能一起去府台衙門了嗎?”
“對對對,我怎麼就沒想到呢,還是師爺你腦子好使,畢竟是讀過書的,比我們這些武夫就是要強。”巴東連忙點頭,朝度風野道,“大人,你說是吧?”
“啊?哦,對,這雞爪的確不錯,你們也來嚐嚐,會賓樓的廚子手藝越來越不錯了。”度風野頭也不抬,伸手又抓了一個雞爪往嘴裏塞去。
段柔然和巴東兩人演了半天雙簧,結果對方壓根就沒聽進去,不由有些不高興,黑著一張臉道:“大人,我們在說話呢。”
“我知道啊,你們說你們的,我吃我的,咱們互相不幹涉。”度風野就像沒看到二人的表情,指著盤子裏最後一隻雞爪說,“你們再不趕緊,這最後一隻雞爪可就也被我吃了啊。”
眼看好不容易營造起來的談話氛圍就這麼被破壞了,段柔然一陣無語,性子急躁的巴東則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沉聲道:“大人,咱老巴是個粗人,我就把話給您挑明了吧。”
度風野驚訝地看著他,不滿地擦了擦衣服上的油點子,道:“你說話就說話嘛,拍什麼桌子,你看,剛買的新衣服又被弄髒了???”
“大人,我老巴過去說好聽點叫江洋大盜,說難聽些就是個劫道打劫的強盜,要不是稀裏糊塗綁了赴任的您,這輩子也就隻能窩在山裏頭做些禍害人的勾當,保不齊哪天就被官府連鍋端了。是您讓我和弟兄們能夠重新堂堂正正地出現在人前,穿著這身官衣,活出了個人樣來。”
“這次朝廷有嘉獎令到,如果把你調到其他地方,弟兄們可怎麼辦啊?”
“倒也是,你們的底子,新來的縣令一查就知道。”度風野抹了抹嘴,“所以你們想跟我走?”
巴東和段柔然齊齊點頭。
“這個嘛???”度風野有些為難地看了二人一眼,二人立刻明了,趕緊送上早就準備好的銀票。
見到銀子,度風野頓時眉開眼笑,順手把銀票塞到腰包裏,嘴裏還不停地說:“哎呀,都是自家兄弟,弄這些做什麼,不是讓人笑話嗎?叫別人看到了,本官的清譽可就毀啦!”
那你還收那麼痛快?巴東和段柔然都是臉上一抽,心裏卻是高興,自己一幹兄弟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二位放心,這個事我自然會跟府台大人說的,兄弟們指定跟我一起走,咱們去州府發財去。”
放下心頭大事,二人也開始開懷暢飲。開始的時候還好,到了後來,巴東和段柔然兩個家夥竟說起胡話來。
“我說老段啊,你還記得咱們當初見到大人的那個山頭嗎?對,就是黑風山,那可是咱們的老窩啊,咱們要是落魄了,肯定還回那裏去。嘿嘿,要是有兄弟記掛我們,隻要到黑風山大喊三聲段巴桐,準能見著???”
“哎呀,老巴你喝醉了,咱們強盜的老窩怎麼能隨便說出來呢?我們還是聊聊其他的,我聽說啊,陳州南麵有座地公山,曾經有人見過那裏有神仙禦劍飛過呢,找個時候咱無聊了,也去看看,指不定還有仙緣啊。”
“哈哈,那倒是,段老哥你一看就是有仙緣的人。對了,我聽說火雲穀裏有一座火雲閣,那裏住著一位隱世的神醫,據傳那醫術可是由天上的神仙傳下來的,什麼病都能治好???特別是天生身負寒毒的病人,那位神醫最為拿手???”
度風野懶得聽他們天南地北地胡扯,趕緊送走了巴東和段柔然,獨自來到了縣衙正堂。
此時衙役們都忙在在府外準備迎接府台大人駕臨,偌大的公堂上倒是空空如也。度風野坐在太師椅上,撫弄著赤色的驚堂木,望著頭上“明鏡高懸”的朱紅匾額,想想等下府台大人來的時候,發現清風縣令悄悄溜走後會是什麼表情?
度風野哈哈一笑,將公案上那方縣尊官印用綢布包裹起來,倒懸於匾額之上,心道我度風野也有機會效仿一下古人傲骨,視功名如糞土,懸印而去。
自我陶醉了一番,度風野這才急急忙忙溜回了後堂,拿上早已經打包好的包裹和隨身古琴,正要準備開溜。一轉身,卻看到門口有一女子正愣愣地望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