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個下午,我縮在遊戲機房看書,周圍隻有遊戲機運行的聲音,以及偶爾幾聲打輸了遊戲的人滿懷怨氣的咒罵。

我愜意地端起杯子要喝橘子汁,忽聽到外麵傳來哭聲。那個可撼動天地、驚煞鬼神的哭喊聲太過熟悉,每每讓我老爸、老媽聞聲色變,一而軟,二而退,三而無所不答應。

不是我那嬌氣的妹妹,還能是誰?

我鎮定地放下杯子,當作沒聽見,低下頭,繼續看書。可是,這是外麵的世界,妹妹的哭喊聲不能喊來爸爸媽媽,沒有人寵溺地滿足她一切的願望,所以幾分鍾後,她仍在哭泣,而且哭得頗有上氣不接下氣,隨時暈倒的嫌疑。

烏賊實在受不了這個穿腦魔音,掀開門簾,朝外麵看去。我的頭雖然還對著書,視線卻沒忍住地瞄向了外麵。

兩個穿著初中校服,留著斜劉海的女生把我妹妹堵在路旁。也許在勒索妹妹的零花錢,也許是妹妹得罪了哪個同學,同學請來“大姐大”給她點教訓。妹妹的同學哆哆嗦嗦地縮在一旁,一個屁也不敢放。那兩個女生正在對妹妹凶神惡煞地說話,可妹妹絲毫不理會她們說什麼,隻仰頭望天,大張著嘴哭,場麵極其怪趣。

根據我妹妹的風格,她們應該還沒有陳述完來意,剛露了點凶神惡煞樣,她就開始仰天大哭了。她們兩個甜頭沒嚐到,卻已經惹得一堆人圍觀。她們一再喝令,命妹妹住嘴、不許哭,可她們太不了解我妹妹了,妹妹不但不聽她們的,反倒哭得越發大聲。

其中一個略胖的女生估計覺得連一個小屁孩都搞不定,自己的麵子受到嚴重打擊,羞惱下,揚手就給了妹妹一巴掌。

我一直告訴自己“和我沒關係”,可當我看到她的一巴掌,在我警覺前,我已經如同一隻發怒的公牛般衝了出去。用烏賊後來的話,他隻感覺到一股殺氣從他身側刮過,等他看清楚時,我已經放倒了一個女生。

我低著腦袋,直接撞向胖女生,恰好撞到她的胸部,那個年紀的女生,胸部正處於發育期,這一下狠撞,痛得她立即蹲到地上。另一個女生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本來還在估量我是何方神聖,一看我個子比她矮,氣焰立即囂張起來,揚手想扇我,我敏捷地躲開,撲了上去,一邊用腦袋抵她,一邊拿膝蓋頂她。她的個子比我高,揪住了我的頭發,往上拽,第一次打架的我也立即從實踐中學習,揪住了她的頭發,用力往下拽。

當時的感覺就是全身上下到處都疼,可我那股子不要命的狠勁又上來了,想盡了所有辦法打她,她拽我頭發,那我就更用勁地拽她,她掐我,那我就更用勁地掐她,當我們滾到地上時,她企圖用指甲抓我的臉,我也毫不示弱地用手抓她,甚至動用了口,惡狠狠地咬下去,然後無論她怎麼打、怎麼掙紮,我都再不鬆口,嘴裏的血腥氣越來越重,我還是不鬆口,就是用足力氣地咬。

突然之間,她開始放聲大哭,哭得比我妹妹還大聲。

烏賊和小波一人抓住一個,把我們分了開來,我在被小波拖開時,仍不停地蹬著雙腳,去踢已經被我打得大哭的初中女生。

烏賊和小波都傻傻地看著我,如看一隻小怪物。

我的臉上、脖子上都有血痕,眼鏡已經被打碎,靠近耳朵的頭發被揪掉一塊,而那個女孩子手腕上的一大塊肉險些被咬掉,血流得止都止不住,她的朋友嚇得臉色慘白,也哭起來,我卻隨意抹了把嘴角的鮮血,看著她們冷笑。

李哥查看了一眼那個女孩的傷勢,神色猛變,立即騎上他的摩托車送女孩去醫院。

我妹妹這會兒反倒不哭了,整個人癡癡傻傻地站在一旁。小波把我弄進遊戲機房,一邊用碘酒替我塗傷口,一邊看著跟過來的妹妹問:“她是你什麼人呀?”

我倒抽著冷氣,不情願地說:“我妹妹。”

“你有妹妹?!”

“你有姐姐?!”

小波的驚歎和妹妹同學的驚歎同時出口,我撇過了頭,妹妹低下了頭。因為我學習成績不好,外號又是“三隻手”,我這個嬌氣又愛麵子的妹妹雖然和我同校,卻從不肯對別人說她有個姐姐,偶爾在校園裏撞見我,也總是趕緊轉頭看別處,裝著沒有看見我,我也樂得不認這個妹妹,反正本來就不喜歡她。

我趕了妹妹先回家,自己窩在遊戲機房發呆,這個禍闖得不小,我還沒想好如何麵對父母。

烏賊突然拿出把折疊刀來,手腕一抖就打開了刀:“你打架的方法不對。”

他舞著刀向我做了幾個姿勢,正要細講,小波一把掐住他手腕,輕輕一翻,就從他手中把刀奪了過去。手指輕彈,刀就被合攏。顯然,如果這是打架,烏賊即使有刀,也打不過小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