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墨心朱采(2 / 2)

沈複終於放過了繳械投降的易寒,臉上露出勝利凱旋般的得意神情,說道:“這還差不多。”

片刻,易寒說道:“我先去鎮上沽些酒,等你們拜見傅師叔後,估摸我也已經把酒帶回來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喝個痛快!”

這可是五弟單獨會見傅師伯的好時機!

沈複急思頓起,決定順水推舟,大大咧咧地說道:“鎮上那酒怎麼行,走,去卦台,我知道我師傅偷偷藏了很多陳年佳釀。”說完,朝著秦香遞了個眼色。

秦香仿佛心有靈犀似的,立刻會意過來,幫襯著說道:“莫師伯藏有酒?那我們可有口福了。”旋即又對沈魚兒說道:“魚兒,我們一起去嚐嚐莫師伯的酒,那酒可香哩。”

易寒很是不解地看著他們,問道:“你們不去畫樓了嗎?”

沈複一挑指,便指到了秦天身上,對易寒說道:“喏,讓五弟代勞就行了,我可不想熱屁股貼了個冷板凳。”說著又問起身邊的秦香:“香兒,你想不想熱屁股貼冷板凳?”

秦香撇撇嘴,不無抱怨地說道:“傅師伯又不會讓我見二姐,我才不去哩。”

易寒無奈地聳聳肩,露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道:“你們這兩個人,還真是沒點規矩。到時候挨了罰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們啊。”繼而看向秦天,說道:“五弟,他們兩個推你進火坑,你自己悠著點。”

秦天微笑應道:“沒事。”

一路上眾人有說有笑,不知不覺間就已來到了廣場上。秦天看向那條西南方向的竹橋,對眾人說道:“那我先過去了。”

秦香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提醒著說道:“五弟,找機會把三姐帶到卦台來玩。”說完,便拉起沈魚兒,與沈易二人一同走向了東北方的竹橋。

當秦天來到畫樓前,不由得放慢了腳步,望著那漫天的落葉飛花繾綣入塵,精致的竹樓安靜的沉睡在和風暖陽裏,似乎隻要一不留神就會驚醒這沉浸在美夢中的畫樓。進入畫樓後,錯落有致的花草盡收眼簾,似是一幅別致的畫卷,仔細一聞還有著清寧素雅的淡香,沁人心脾。

秦天走進畫樓,見得房門是虛掩著的,便推門而進,輕聲說道:“傅師伯,天兒來看您了。”

良久,便見一個儀靜體閑的女子從側室盈盈走來,淡粉素衣拂撩起如蘭馨香,遠遠望去宛若翩翩畫中仙,姍姍入凡塵。近看可見此女子顏如舜華,麗質天生。一雙清眸流盼生輝,抱以秦天逐顏淺笑,說道:“五弟。”

“二姐?”

秦天忽地站了起來,未曾想到能這麼容易就能看到這個女子,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的好,沉默片刻後,才繼續說道:“聽大哥說你被禁足畫樓,一切可好?”

那女子淡然一笑,說道:“五弟有心了。佩瑤隻是需要靜心作畫而已,不曾想大哥傳得過頭了。”

原來這個女子便是畫師傅采華的徒弟——淩佩瑤。

秦天望著這個消瘦憔悴的女子,問道:“畫已作成?”

淩佩瑤搖搖頭,歎聲說道:“原也以為很容易,但落筆時總是心緒淩亂,所以至今尚未成畫。”

秦天寬慰著說道:“畫師的‘墨心朱采’並非朝夕就能證悟,二姐大可不必急於一時。”

淩佩瑤神色黯然,淡淡說道:“知道了。師傅去打掃藥廬也快回來了,五弟你先坐會,佩瑤回房作畫,少陪了。”說完,便徑直返回了畫室。

望著淩佩瑤離去的身影,秦天心生憐惜,一時竟不知道還能如何去安慰她那淩亂的心,或許為她撫上一曲,助她心靜神寧,安心作畫吧……

西斜的餘暉照在席地橫琴於門外的秦天身上,弦上指下的幽幽清音,徐徐如雲舒,盈盈似葉落,回蕩在這寧靜的空穀裏……

畫室中,握筆難書的淩佩瑤突然聽到了秦天的琴曲,那淩亂躁動的心漸至平靜,待到心境澄明時,仿佛已置身於花前月下。隻見落花之下,有一個風度翩翩的男子橫琴而坐傾情彈奏著,而自己卻突然就出現在了畫案邊,恣意潑墨……

那一幅畫有朦朧之月,紛飛之花,徐徐清風的黑白娟素上,已經描出了那個彈琴男子的幾分顏色,而就在自己抬頭低眉間,那個彈琴的男子突然就消失不見了。空寂的院落中隻有自己一人,看著那雲翳漸漸遮住月亮,寒風勁掃起落花,那一陣陣秋霜寒露打濕了青絲秀發,灑落在心頭,生出陣陣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