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華說道:“熙熙攘攘,唯利往返。王朝之人最看重者,無非權與利。其染指武林,想必不是為了權,既不為權則為利來。而武林的可被圖之利,隻有武力!”
魔宗疑惑地看向秦素華,問道:“你認為他們意在招安?”
秦素華說道:“招安之意無非就是為了攻城拔寨,稱霸天下。”
魔宗眉目一挑,繼續問道:“所以?”
秦素華說道:“談判!”
魔宗登時大怒,說道:“萬萬不行!”
秦素華不無無奈地說道:“若還有其他法子,我也不會出此下策。”
魔宗連忙阻止說道:“先不說其他,單論兩國談判,若要我北邙國割城俯首,你可問過城中那千千萬萬的百姓,他們是否願意?”
魔宗此語一出,駁得秦素華頓時啞然無聲。但見秦素華峨眉越蹙越深,三千煩惱也似,將眉心如小山般拱隆聚凝,越想理出個頭緒來就越是雜亂繁蕪……
“無不離心,無不去空,秦閣主,思愈繁,憂愈重,何不將心安於化外,縱覽之下或有另一番天地。”
兀自沉思的秦素華不禁一怔,心下不斷地重複著懸空的佛偈,似有所得又空無一物,思忖間不覺地望向了傳音入密的玄空,說道:“如來未來,又該怎麼辯清化外與江湖來?”
玄空合十一念,繼續傳音入密道:“心之所礙,唯物唯身,縛之,則不見己,不見如來,不見眾生,不見天地。”
若兩國談判便是縛心之礙?那這化外天地,又該從何而見?
秦素華思量至此,不由得便想起了那層出不窮的邦交之道,或稱臣,或割城,又或者交換質子……
禁錮一人,以此換來國泰民安?!
“阿尼陀佛”目光如炬的玄空似從秦素華那蹙而見舒,展而又鎖的眉目中捕捉到了一絲哀傷之情,不禁了然一歎,說道:“緣法生滅,天祚無咎。”
琴師秦素華聽罷,如聞噩耗般忽然一個踉蹌,即便被身旁的畫師傅采華扶住,還是被驚得小退了兩步。麵色瞬間蒼白的琴師秦素華猶疑地看著玄空,繼續傳音入密說道:“他說的嗎?”
玄空頷首輕歎,隨著一句阿尼陀佛說出,便將這拈花佛偈留給了身前這個聰慧的琴師。
畫師傅采華手心被握得生痛,頓時明白處變不驚的小師妹為什麼會突然踉蹌不穩,不由得望向了玄空,新仇舊恨全部湧了出來,傳音入密問道:“難道你們佛門中人,就以拆散世人為樂的嗎?”
玄空如佛不語,那不悲不喜的神情落入畫師傅采華眼中時,傅采華脫口罵道:“玄空,別在我麵前擺出你那副得道高僧的樣子,若不是你,小師妹也不會落得這般淒楚!”
此話一出,不僅打斷了江東與甲士頭領的對話,更是驚動了場上的所有人。但見眾人迷惑的目光在玄空與畫師之間來回移動,竟有著說不出的怪異。
“阿尼陀佛。”
麵對畫師的嗔怒,玄空合十一念,也不再傳音入密,徑直說道:“昨日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世事無常,萬法皆空,傅施主又何必過於執著。”
“……”
玄空的一句金剛佛法,迫得畫師啞然失語,竟不由得想起了墨心朱采的畫魂,怔怔出神……
如果這就是佛法禪機,那麼能頓悟的又有幾人?
天機晦澀,引得萬籟俱靜。片刻,似了了因果,證得大道一般的琴師秦素華,朝著玄空慘淡一笑,旋即放開了畫師的手,走向了甲士頭領……
“阿尼陀佛。”報以拈花一笑的玄空目送著琴師那落寞的綠衣身影走在眾人相讓出來的通道中,不由得輕歎了一聲。
但見琴師斂了斂神情,從懷中舉出一塊玲瓏碧翠的玉章,正聲說道:“北邙國太子妃,求見少帥!”
廣場之上,喧嘩蓋天。除了玄空、魔宗、畫師之外,就連江東、沈複等熟識之人亦都與眾人一樣,訝然不已。
玉章之上赫然刻著飄逸蒼勁的三個字——太子妃!
甲士頭領虎目一亮,在確認玉章的真偽之後,臉上閃過了一絲亢奮的神情,旋即抱拳行禮,恭恭敬敬地說道:“天策軍杜衡,參見太子妃!”
琴師秦素華綠袖輕拂,微一福身,清冷應道:“杜將軍有禮了。”
杜衡挺身回立,說道:“梁少帥遠在盛京,未能親自相迎,還請太子妃海涵。”
秦素華徑直問道:“此間,杜將軍可做得主?”
杜衡起手抱拳,幹脆利索地應道:“可!”
秦素華微微頷首,說道:“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