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姑子並沒有吭聲,因為以她與梵音寺的交情,除非是真的辦不到,不然玄悲不會拒絕她的請求。
玄悲頓了頓,解釋道:“前輩,本寺唯有般若功能打通任督二脈。隻是貧僧與眾師弟修為尚淺,並未習得此功。”
梵音寺沒落百年,好不容易出了個身負梵音絕學的玄空,但這也隻是從矮個裏挑個高的。如今玄空圓寂,梵音寺再無一人通曉這般若功。
正自感懷之際,妙姑子忽聽玄悲說道:“不過,若有藥師的九針十二原,我們便可以一指禪來為淩姑娘打通任督二脈。”
妙姑子若有所思,喃喃自語道:“藥師李慕華。”
玄悲輕歎梵語,說道:“可惜,十年來藥師依舊下落不明。”
話音雖落,卻如有回響一般,牽引出所有人的思緒。自徐家堡被江東滅門後,藥師李慕華再無蹤跡。
直至武林大會,江東破土而出,為自己沉冤昭雪。此役,江湖人士卻也沒有再見藥師李慕華的風采。
或許,李慕華早已歸於塵土……
“藥師未死。”
孤魂此話驚得眾人紛紛側目以視,於是孤魂便將寒潭石洞的所見所聞說了出來,期間便也將淩佩瑤帶走李慕華一事告知了眾人。
眾人聽罷,唏噓不已,就連妙姑子亦是感慨良多,不禁說道:“原來她就是藥師李慕華。”
一直心不在焉的小蟬兒忽然問道:“婆婆,你見過她?”
妙姑子摸了摸小蟬兒的額頭,柔聲說道:“小蟬兒你也見過哩。”
小蟬兒一臉懵懂,不禁回憶起這一路上所見過的人,有賣豆皮的,賣冰糖葫蘆的,還有賣布娃娃的……
這些人自然不是藥師李慕華。而除了這些商販,就隻剩下那晚的怪叔叔了。小蟬兒還清楚地記得,有一個姐姐把瑤姐姐埋了……
思慮至此,小蟬兒便開口說道:“就是埋瑤姐姐的那個人嗎?”
妙姑子笑道:“那個是她的徒弟。”
“徒弟?”喃喃自語的小蟬兒忽地眨了眨她的大眼睛,驚聲說道:“我知道了,是她背走的那個人!”
妙姑子笑而不語地看了小蟬兒一眼,旋即對淩佩瑤說道:“兜兜轉轉,你始終還是得回你的明華閣去。”
自打從泥土中出來,淩佩瑤睜眼所見之人便是妙姑子和小蟬兒。在療養的那一段時間,妙姑子告訴她,她叫淩佩瑤,是明華閣畫師傅采華的徒弟。但無論是明華閣,還是畫師,淩佩瑤挖空了腦子也想不起來。
當記憶被掏空,那些隨記憶一同誕生的情感是否會煙消雲散?
淩佩瑤不知,因為她對過往並無記憶。
世人隻知恐懼將來,殊不知,過往亦有恐懼,一種你經曆過卻又已經忘記,想尋回又擔心事與願違的恐懼。
因為,人人都有你的記憶,唯獨你沒有……
如果說恐懼會與什麼相生,那定然就是勇氣,一種能讓人活得真實的勇氣!
思慮至此,淩佩瑤已然有了決定,她相信,一個人若連找回自己的勇氣都沒有,那無異於行屍走肉!
淩佩瑤冷豔的眼眸忽地便堅定下來,說道:“佩瑤定會將失去的記憶找回來。”
“鬼王一眾已經前往毒窟,如無意外,他們已在途中。”
孤魂忽然想起玄空曾說鬼王將帶藥師李慕華前往毒窟醫治,因此,此時的明華閣當是空無一人。
“如此甚好,我們不日啟程,一同把天兒帶過去。”
既然影門派出了天誅與地母娘娘,拓拔峰便推測此行或將有埋伏。若能結伴同行,自然是多了個照影。
“天兒?”妙姑子不禁打量其拓拔峰來,說道:“你便是那個負心漢?”
話雖為問話,卻並無一絲驚訝的意思,好似認定了結果一般,隻是再次提起罷了。
“……”
啞然無語的拓拔峰怔怔地看著妙姑子,心中確信,他此前從未見過妙姑子。不覺有些疑惑,她是因何而得此結論。
妙姑子見其雖未辯解,亦無羞愧之色,麵有慍色,說道:“拋妻棄子,北邙太子對此似乎並無愧疚。”
“拋妻棄子”四字恍如驚雷乍現,一字一頓地擊斷了拓拔峰的心弦,令其心中那張塵封多年的古琴五音亂綻,曲不成曲,調不成調……
遠遁南國,自有不得已的苦衷。
每每夢回,肝腸寸斷,既不見佛祖,亦不見花開。直至醒來,已是袈裟濕透,孓影依然磊落,卻不再是當年霸王。
曾問世間雙全之法,到如今,既負如來也負卿……
拓拔峰還記得,拒登王座的原因是不願血洗璿璣,兵屠蒼生,不得已之下,隻好逃離北邙。待拓拔海平息內亂,整肅朝綱後,百姓安居,天下升平。孰料宸妃把政,誓要將自己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