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船逆風前行,烈日刺眼難耐。
我這個可憐的寄宿體一動不動趴在滾燙的甲板上,一時口幹舌燥得要命,而嘴裏叼含著半截糕餅,這個場麵完全跟一隻正吐著舌頭的光頭癩蛤蟆可以媲美。
當然,那個表情除了痛苦便是難堪。
背上不偏不倚壓著一張小木椅,木椅上坐的除了小丫頭粉懶的小屁股還能有啥。
這時死丫頭趾高氣揚翹起了二郎腿,竟然放聲高歌唱了起來:
我要從南走到北,我還要從白走到黑.
我要人們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誰.
假如你看我有點累,就請你給我倒碗水.
假如你已經愛上我,就請你吻我的嘴.
我有這雙腳,我有這雙腿,我有這千山和萬水.
我要這所有的所有,但不要恨和悔.
要愛上我你就別怕後悔,因為一天我要遠走高飛.
我不想留在一個地方,也不願有人跟隨.
我要從南走到北,我還要從白走到黑.
我要人們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誰.
我隻想看到你長得美,但不想知道你在受罪.
我想要得到天上的水,但不是你的淚.
我不願相信真的有魔鬼,也不願與任何人作對.
你別想知道我到底是誰,也別想看到我的虛偽
…………
那歌聲時而婉轉,時而淒涼,而且穿透力極強,直達肺腑心田。聽得我如癡如醉,差點連肉體上的痛苦也忘卻掉,思緒不時飄向遠方,神遊墮入師父過去影子的點點滴滴之中。
一曲而終,小丫頭用腳踩在我這個寄宿體頭上,吹玩著指甲,漫不經心說道:
“哥,你覺得我們給這個瘋老頭起個什麼響亮的大名好呢?”
“依我之見,幹脆就叫假行僧吧!”
“假行僧?切!依我之見,還不如叫老王八呢!”
小丫頭嘻笑間,我頓感她在俺腦殼正中胡亂塗畫什麼東西。過了一會,她拍了一記我的光頭笑道:“哥,你看我這隻烏龜畫得漂亮不?跟老王八是不是特別相稱,特別般配?”
“妹呀,你就別再折磨他了!”
“誰叫你不取他性命,所以現在我隻能使勁地折磨他咯,一直折磨到死為止,哼哼!”
“你已經將發須剃個一根不剩了,也該消消氣了,留著他的性命我大有用處!”
“有啥用處你又不說,我最討厭你賣關子了!”
“現在還不能說,天機不可泄漏,嘿嘿!”
“切,愛說不說,誰稀罕你那點破秘密,說不準哪天妹妹我心情不好,一刀哢嚓了他,就留著你那什麼天機喝西北風去吧!”
少年笑而不語。
“哥,我問你個事?”
“說吧!”
“你說娘親當年怎麼會看上爹爹那樣的混蛋呢?”
這個死丫頭,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要麼叫他混蛋,要麼稱他惡魔,以後別在我麵前提那個爹字,他不配!”
少年一副凶巴巴的樣子厲聲斥道。
“你不讓我提,我偏要提,除非你告訴我為何留著這個瘋老頭的性命!”
“你再不聽話,壞我大事,我第一個先把你扔下河裏去!”
“哥,你欺負我,我不跟你玩了,我討厭你,我找娘親說理去,嗚嗚嗚!”
小丫頭生氣地站了起來,離開時仍不忘往寄宿體背上狠狠地踹了幾腳,然後索性鑽入船屋之中,在裏麵哇哇放聲大哭了起來,頓時哭聲連天,不知道她是真哭還是假哭。
“娘啊,我的親娘啊,你走後,哥哥今天為了一個不相幹之人欺負我,你在下麵一定要為我作主,嗚嗚嗚~~~~!”
“娘啊,哥哥不疼我了,我不跟他玩了,嗚嗚~~~~~~!”
“臭哥哥,壞哥哥,我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以後再也不理你了,嗚嗚~~~~!”
少年搖頭歎了一口氣,繼續專注於劃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