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刻的境遇都是命運?2012秋】
丁嘉善剛下了飛機就發現機場出口人潮湧動,想著應該是有個名氣不小的明星也正巧落地於此。手緊緊握著行李箱艱難的從人堆裏逃出來,像一場你追我趕的惡戰。
有新鮮空氣能夠呼吸真好。丁嘉善鬆了一口氣。回頭望去,戴著墨鏡的韶晨宇正好被人簇擁著上了車,原來是個歌星啊,還挺好看的呢。初秋陽光是溫暖的手撫摸在臉上。盡管她對這個城市陌生無比,卻想象出了無數的友好熱情。
“師傅,我去中山路274號”似是感受到女孩的熱情,司機也變得和善許多,幫忙搬行李,從機場開始和她聊天,聊生活的趣聞,聊一個中年男人的壓力。她想,這個城市好像也沒有小怡說的那樣險惡,19歲的丁嘉善開始有些期待未知的美好了。
她沒來得及發現十字路口右邊的轎車正橫衝直撞的開過來,司機也還在投入的敘述自己的經曆,昏迷前,她隻知道頭疼欲爆裂卻左右動彈不得。
剛醒來,驟然接觸的光亮刺激著雙眼,刺鼻的消毒水讓她呼吸不暢,她從小就討厭醫院,討厭消毒水,討厭這種心慌感。
不到十分鍾就有一堆醫生圍在左右,她忽然記起了那個司機。
“司機呢,司機怎麼樣了,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他?”
幾個醫生麵麵相覷,沒有作聲。丁嘉善看著這些醫生沉默的神情,好像有塊石頭砸在了左心房,有些呼吸困難。
“醫生,他,那個司機,他還活著嗎?”
“活著,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而你,暫時也下不了床。”
丁嘉善的眼睛有些空洞,像蒙上了一層灰,她小心翼翼的拉開被子一角,看到了包裹結實的右腿。她想試著抬起這條受傷的腿,卻毫無知覺一般怎麼也挪不動它。密密的汗布滿了額頭,千百種不祥的念頭湧動了出來。
“我什麼時候才能走路,像個正常人一樣?”
“我給不了確切的答案,快一點可能半年,慢一點三五年也是有的。”
她沒有再說話,慢慢躺回去,蓋上了被子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顫抖著,眼淚從眼角慢慢流下。
她覺得自己的遭遇或許還不算太糟,她更可憐那個司機還有她的家庭,在上海,一個家庭沒有了頂梁支柱是多麼可怕的事情,她一回想起司機談論老婆孩子時候自在安心的神情,頭就會像遭受猛烈捶打一樣疼痛。丁嘉善生下來就沒見過自己的父親和母親,在孤兒院的時候她就知道舉目無親的人世冷暖。她現在除了醫生,最不想見到的人還有那個肇事司機。
或許是因為頭疼的厲害,迷迷糊糊丁嘉善就睡著了,再醒來天已黑。隔壁床的小妹妹見她已醒就順手打開了電視。
“據可靠人士爆料,此次著名歌手韶晨宇酒駕造成兩人重傷,其中被撞司機仍處於昏迷狀態中,而皇際公司表示關於此次肇事事件韶晨宇會在下周一召開新聞發布會,本台記者將繼續為您追蹤報導。”
丁嘉善裝作聽不見任何聲音,打開手機,一百多條未接來電還有十幾封未讀短信,都是來自小怡的。望了望自己那條腿,她和小怡開口講述境遇的勇氣都沒有了。她才十九歲,如果這三五年裏都沒有右腿,該怎麼辦呢。明天就是研風學院的報到日,她費盡千辛萬苦才考到了這裏,還沒找到親生父母就失去了留在上海的機會,這條路不僅僅隻是長滿了荊棘那樣難。恐怕這路已成鴻溝難以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