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杯熱水升起了絲絲縷縷的煙氣,像是一縷縷的絲線在一寸寸繞上了她的心,無聲息的。
連芩捧著玻璃杯,喝了一口熱水。
宗慶離和她坐在同一個沙發上,隻不過她坐在左邊,他坐在右邊。
連芩沒有忘記她來此地的初衷,在片刻的寂靜中,她開口說道:“謝謝你救我哥出來,實在是感激不盡。”
他看著她,語聲清悟,“不謝,你還欠我一個人情。”
這個人情,連芩一直都記得,要還他的。
忽然,連芩感覺身旁的沙發凹陷,下意識地向左邊看去,誰知,下一秒,宗慶離就枕上了她的腿。
麵對這一幕,她有點反應不過來,宗慶離的上身的確枕在她的腿上。
他閉著眼睛,唇角扯動,輕聲說道:“別動,讓我靠一下,就一下。”
這話與平日裏幹練冷硬的宗慶離不同,此刻的他,像是個無家可歸的孩子終於找到了避風港一般,心裏有了安靜的棲息地,他有了少許的依賴。
連芩低頭凝視著他,原來無堅不摧的宗慶離也是血肉做的,他也會累。
她的手不禁想要觸上他的頭發,可是到了半路還是放棄了,光是看著他。
這一刻,所有的安靜都是心靈的皈依處,連芩有點喜歡如今的這份安靜。
宗慶離的呼吸勻稱清淺,眉頭舒展,相信他真的放鬆了長久以來無時無刻不在高度緊繃的身子,回歸了本就不屬於他的平凡。
連芩一動不動,任由他枕著。
他活得要比她辛苦得多。
半晌後,她輕輕地伏在他側身的手臂上,動作很輕,生怕會擾到他,鼻尖滿是他衣上的味道,不是煙味,隻是漂洗後的肥皂味。
她想著,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了。
可是她沒想到這一會兒竟然會讓自己睡過去,睡得那麼沉,一定是她這幾天太累的緣故了。
等到她醒來時,已經是午後,窗外的陽光殷勤地映照在地毯茶幾上。
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了方才的沙發上,身上蓋著一張毯子,記得之前她的姿勢不是這樣的,想到之前的畫麵,她不覺懊惱地撫了撫自己的額頭,怎麼就睡過去了?
隨即撐起身子,想要找宗慶離的身影,臉上發窘,應該很燙,誰知一抬頭就撞上了宗慶離的身影,他就坐在她的腳邊處。
連芩有些驚訝,眼睛不知道往哪裏放才好,她想:此刻她的臉應該紅透了才對。
他肯定知道自己靠在他手臂上的事,現在又坐得和她這樣近,她蜷縮起雙腿,輕微地咳嗽了一聲。
“醒了?”宗慶離放下手中的紙張,淡淡笑著問道。
饒是連芩再淡定,也不過是個年少的十六歲的女孩子,也會害羞,困窘。
她不看他,點了點頭,在心裏堵塞了半天,好不容易從喉嚨裏擠出一句話來:“那個,我睡了多久?”
宗慶離察覺到她的小動作,不覺失笑,看了看牆上的鍾表,答道:“四時又二十五分。”
連芩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睡了這麼久。
“那個,你的手臂不疼吧?”她的眼睛躲閃著,很是心虛,說話都變得結巴。
宗慶離的眼睛偏就不放過她,喜歡看著她發窘的模樣,覺得有趣,出言道:“疼。”
連芩心裏覺得愧疚,麵露難色。
他今天很會當好人,主動為她指了一條道歉的途徑,“幫我揉揉。”
這次連芩的眼睛沒法躲了,心口複雜,真的要揉?
宗慶離不容她躲避,直接將手臂伸到了她麵前。
連芩隻好伸手幫他揉著手臂,他和她的碰觸,隻隔著一層襯衫,連芩不知道自己的手往哪裏放才好,隻得胡亂幫他揉著。
心裏什麼也顧不得想了。
宗慶離笑了,笑得真實,“傻瓜,自己的腿不酸嗎?”
他隨即抽回手,從一旁拿來一個熱水袋,熱敷在她的腿上,輕輕揉著,動作雖然生疏可也巧妙地控製住了力道。
連芩覺得大腿一下子舒暢了許多,緘默不語,因為什麼緘默不語的,她自己也分不清。
他這次讓她過來,是成心想讓她淪陷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