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慶離早就醒了，待她醒後，說的第一句話是：“很累吧？早知道昨晚就少要你幾次了。”
連芩聽了這話，躲進被子下好久不敢出來，臉紅得像個番茄。
至於尤庭歌，連芩再次聽見她消息時，是她產下孩子的時候。
很突然，她還反應不過來。
怎麼這麼快就生下了孩子？什麼時候懷上的。
宗慶離告訴她這一消息時，眸色深沉，開車載她去了上尉的府邸，她隱約覺得事情不妙。
她開口問他，宗慶離什麼也沒說。
等到了上尉家時，連芩直接下了車，先行一步走了進去。
她很遠很遠就聽見了孩子哇哇啼哭的聲音，哭聲慘烈，似乎永沒有盡頭，孩子哭成這樣，怎麼沒有管？
她心裏焦急萬分，步子加快。
宗慶離緊跟在她身後，唇角緊抿。
當連芩站在台階上時，目睹的是眾多親眷冷漠厲色地零碎站立著，任由孩子丟放在冰冷的地麵上，繈褓裏的孩子格外可憐。
他們怎能這樣？連芩心口頓時衝上來一口怒氣，眼色冰冷，大步走上前想要抱起孩子。
這時，一旁走上來一個人推開了連芩，不讓她抱，“你是誰？誰允許你動這個孽種的，好大的膽子，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看裝束，她應該是某位姨太太，妝容俗氣。
連芩冷冽地看著她，刺骨萬分。
“這是什麼地方？難不成我也不能來了！”一聲隱含怒氣的話一出，震懾力不容小覷。
上尉府邸的親眷們趕忙回頭，當看到宗慶離時，嚇得大吸一口冷氣，態度瞬間轉變，唯恐得罪了他，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陳上尉趕忙三步並作兩步走上來，將姨太太訓斥了一頓丟在身後，“宗上校何時來的，也不通知陳某一聲，真是怠慢了您。”
身後的那些人一聽到這聲“宗上校”，饒是傻子也知道這是誰了。
心裏咯噔一聲。
連芩抱起哇哇大哭的嬰孩，心疼不已。
“這孩子的母親呢？在哪裏？”
這下子沒人敢再多說什麼了，畏懼地指了指一個偏僻角落的地方。
連芩不敢置信，那麼簡陋的一個房間怎麼會給庭歌住？那是雜物房吧。
她忍住鼻子裏的酸意，抱著孩子走向那個房間，打開房門，裏麵塵埃漫天，壞境簡陋不堪，光線昏暗。
連芩看到了角落裏的一張床，上麵躺著一個慘白瘦弱的女子，奄奄一息。
她怕極了，抱著孩子撲上床前，一聲又一聲地叫她。
尤庭歌太瘦了，床上還有剛生完孩子的血跡，被胡亂收拾了一下，她像沒了魂。
許多聲呼喊後，庭歌才緩緩睜開了眼，散入一絲光亮。
看著孩子，也看著她，許久，嘴角扯起一絲笑，氣若遊絲地說道：“你來了。”
連芩點了點頭，眼底有水光。
把孩子輕輕放到她的麵前，還讓她看看孩子。
庭歌扭頭看著孩子，枯瘦的指尖柔和地撫上了孩子的臉，眼底眾多不舍無奈，還有太多太多來不及說出的話。
許久，她看向連芩，啟唇說道：“咱們兩個很久沒見了，我還想著今年秋天不是下個月就是這個月底，和你一起去看香山的紅葉的，可惜再沒機會了。”
連芩不愛聽她說這種話，“不會的，很快，很快我們就去看。”
她搖了搖頭，唇角幹燥起皮，“這孩子，是我唯一能留下的，你幫我照顧他，好不好？要不然，我怕我走了，他受苦。”
說著說著，眼角滑下淚水來。
連芩看著孩子，二話不說地點了點頭。
庭歌終於放心了，模糊著眼睛看著前方窗戶的位置，眼神恍惚空洞，“這輩子我愛過一個男人，愛他愛到了骨子裏，他是這世上最好的人，可我沒有嫁給他的命，隻想著下輩子我可以做他的妻子，和他一起粗茶淡飯，鄉野夫婦也好，我都情願······”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了，越來越聽不到了，驀然，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右手從孩子的臉上豁然墜落，了無生息。
連芩不信，一聲聲輕聲地叫喚著她，讓她答應，可是她再沒有睜開過眼睛。
一旁擱放的孩子懵懂地呀呀發出呻吟，清澈的眼睛東張西望，不知道他的母親就在剛才永遠地離開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