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謝池春是在街道之上攔下的徐廣明,此時又正值前半晌人多,往來行人便有好事兒的,駐足下來,還有先前叫碰著傷著的,紛紛圍了上來,將徐廣明的馬車,圍了個水泄不通。
其實這些人也未必就待見錦衣衛,他們常把錦衣衛稱作“皇帝的狗”,不過是今日衛箴同謝池春是替百姓出了頭,他們才不多做指指點點罷了。
道左側有一處三層半高的酒樓,名曰“瓊樓”,也算得上這京都之中數得上的一號。
眼下瓊樓二層雅間臨窗處探出了半個腦袋來,因著街上的熱鬧,便沒人抬頭注意到。
那人五官極端正,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皮膚又嫩又細白,不過卻實實在在是個男人。
男人眼底含著趣味的笑:“那一個,就是幾年前救了陛下和娘娘的謝池春?”
旁邊服侍的人點頭彎腰說是:“祖宗您在大同駐守了四年多,當年離京時,這位總旗還排不上號……”他一麵說,一麵打自己嘴巴,“您瞧我這張嘴,就是現如今,她在祖宗麵前也是排不上號的。”
“是個有膽識,身手不錯的,放在錦衣衛——”男人捏了粒花生丟進嘴裏,“當年要知道是這麼不錯的一個,該搶到西廠辦事。”
是了,這說話的男人正是如今權勢熏天的西廠提督太監鄭揚,自元熙二十二年的春天自請駐守大同,至今年已有四年多過去。
而之所以說他是個權勢熏天的人,也並不是無憑無據的。
鄭揚離京四年有餘,卻還能夠左右朝堂,正如眼下這樣——武安伯上折請裁撤西廠,在一切沒有蓋棺定論時,後宮徐貴妃吹起一陣枕邊風,於是皇帝陛下便下了旨意從大同召回了鄭揚。
此時鄭揚眯著眼往樓下看,正好瞧見了衛箴往身後藏謝池春的這個動作,眼底的趣味便更濃鬱了三分。
衛箴,他還是了解的,這樣明顯的護犢子……
他心念微動,人就已經站起了身來。
身後站著的小太監一聲祖宗剛出了口,見隻見鄭揚已從窗戶飛身出去,他一聲驚呼,忙閃身至於窗前,又探出去半個身子,生怕鄭揚有個什麼閃失似的。
“北鎮撫司威風大,這位總旗更是身手不俗,也叫某討教幾招吧。”
鄭揚施施然在不遠處落了地,連衛箴都還沒看清來人是誰時,他已抽了腰間軟劍,衝著謝池春而來。
那劍鋒淩厲,劍氣都能傷人,氣勢太大又迫人。
謝池春手上功夫俊,可這樣的攻擊太過突然,且衛箴還擋在她的身前……她手按在雁翎刀上,刀剛出鞘,那劍身就已至於衛箴麵前。
她明知衛箴是能躲過的,卻鬼使神差喊了聲:“老大,小心。”
她以刀身去擋劍,卻叫一柄軟劍震得虎口處一麻又一痛,竟險些丟刀在地。
衛箴沒躲,把她擋劍的動作盡收眼底:“鄭公這個玩笑,開的有些大了!”
此一句已帶著七分不悅,寒意直逼鄭揚麵門而去。
然則鄭揚不以為然,手中軟劍絲毫沒有收勢的意思,反倒足下輕點,閃身要往謝池春背後去攻,擺明了不願與衛箴多做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