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精神病院門前的時候,我還是沒有反應過來。放暑假前母親打電話來時提到了杜邊坐牢的事情,現在想來還是有些恍惚。
如今已經放了暑假,按道理來說應該去看看他。我還特意去了杜邊家看望,杜邊家裏的人說杜邊沒有坐牢,是腦子出問題了。我一開始還以為是開玩笑,結果最後是在精神病院見到了杜邊。
剛進精神病院的探望室,我就知道為什麼會有流言說杜邊進監獄了,這個地方簡直和監獄的一模一樣。我推開門,看見杜邊在玻璃的另一邊,並不憔悴,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在我看來,他和從前一樣,再正常不過了。
給我帶路的醫生告訴我,杜邊的病情好多了,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我一進來的時候杜邊並沒有立刻看到我,那時的杜邊正看著另一邊的牆,露出了一派警惕的樣子。
等杜邊轉過頭見到的時候,他立刻就激動的說道:“蔣維宇,你來看我了啊,很久沒見到你了。”
我放下水果笑了笑調侃道:“怎麼了?受刺激了?聽到你進牢房嚇我一跳。”
“這風言風語也真是,搞得我犯了罪一樣。”杜邊無奈地搖頭:“嘛,這事很麻煩,很快我就出來了,到時候叫你吃飯再說。”
我附和著點了點頭。說實在的,從人生道路來說我不如他。杜邊考上的本科大學和我一個進的一個不入流的專科相比實在是相差太大。事實上我也和杜邊並沒有什麼交集,隻是在高中時家住得近自然而然的成了熟人。在我的印象裏,他是個正經的人,在班裏杜邊的人緣也比他好。杜邊說一開始的時候還是有人組團地來看他的。不過在我提起他們的時候,他又擺著手說那些人不過是些烏合之眾罷了,來這裏隻是為了看他的笑話,不然也不會有坐牢了這種傳言。
之後又聊了一些有的沒的,也沒什麼特別的意義。
在臨走轉身前,杜邊突然問道:“蔣維宇,你相信這世上有鬼嗎?”
我先是一愣,這個一本正經的人怎麼會問這樣的問題,摸了摸頭,答道:“應該吧。”
兩星期後,正當我在看某個古文字學家莫名消失的新聞時,突然接到了杜邊的電話,一開始還以為他說的那句出來之後請吃飯是客套話,沒想到他一出來的第二天就打了電話叫了我。
這天雖說是晚上,剛下了雨還是有些冷的,街上也沒什麼人,平時熱鬧的小吃街冷落了下來,隻有三三兩兩的人。
我抬眼望去看見杜邊在一個寫著大排檔的外設攤棚招手。
大排檔有裏攤和外攤,裏攤是在房子裏的,外攤則是一個棚搭起的,棚下麵是幾張木質的桌子和塑料椅子。我停在杜邊桌前,這個大排檔隻剩他這一個客人了。按道理來說,現在才十點正是生意好的時候,清淨成這樣這條街大概也是落寞了。
可能是沒什麼生意,老板也沒什麼熱情,放下菜單就走了。杜邊也隻是胡亂點了幾個作數。
剛一坐下杜邊就拉了拉我:“你在高中的時候不是說你見過鬼嗎?”
“這事你也提。”我有些尷尬,哪個正常人會說自己見過鬼,那時隻是胡鬧罷了。
“我是說真的,沒有開玩笑。”杜邊叫了幾瓶啤酒:“就是我大一的時候,那天車晚了到晚上七點才到,可是他們說還可以辦入學手續,我就去辦了入學手續,然後我被分到了七棟六零六的寢室。”
令我沒想到的是他才喝了一瓶啤酒就醉了,而且敘述裏夾雜著歇斯底裏的抱怨和莫名其妙的評論實在是難以聽清。不過,零零總總講的他也隻聽了個大概。
在杜邊剛到那個大學時已經是晚上七點了,本以為學校已經不接受報名注冊了沒想到招生辦竟然還開著燈。
招生辦的房間有些空曠,顯然是臨時布置的。
“這牌子上不是寫著六點鍾後關門嗎?”杜邊看了看裏麵,發現了一個老師摸樣的人。
“哦,這個啊,是因為現在新生來的多。”他坐在一桌之隔的另一麵忙著整理資料:“同學,你是來報名的嗎?”
“是。”杜邊回一聲,拿出了自己的資料。
那老師看了一眼資料,拿起來放到複印機邊:“學費的話,要交到財務處去,記得拿發票過來。”
杜邊點了點頭,突然看見那老師的胸前掛著個像校徽的牌子,牌子下麵好像還寫著什麼字,想仔細看卻沒有看清。
財務處在另一個樓,杜邊兩頭跑累得半死才把手續辦好。最後分到了七棟六零六寢室。這是宿舍的頂層,學校當然沒有電梯,杜邊隻能自己爬上去。
推門之前,杜邊看了看表。
已經十點了。
宿舍很普通,四張床上下兩層一共八個人,但是宿舍裏包括杜邊隻有六個,另兩個人不知為什麼沒有來。杜邊推門的時候寢室裏已經有五人了,杜邊小心地拿著自己的東西,整理自己的床鋪。寢室很安靜,燈已經關了,有三個人已經睡覺了,剩餘的兩個在玩手機。杜邊也不好大半夜地和他們打招呼,收拾收拾就躺床上睡了。
九月還有夏天的餘熱,宿舍裏就算開著兩個風扇也悶得不行,再加上到新環境的不適感,杜邊半天沒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