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從故鄉到遠方(1 / 2)

從故鄉到遠方

從故鄉到遠方

對於虔誠的信徒來說,一切都是“確定”的,不需懷疑任何來自命運的改變。

回歸故鄉的人

同仁縣有一條橫跨河穀的長橋,叫作“熱貢橋”。

站在熱貢橋上,可以俯瞰整個河穀、隆務河與安靜的隆務鎮,可以看到橋兩端的同仁街景,可以遠遠眺望金頂蔓延的隆務大寺,可以抬頭望見綿延的高山,還有對麵那座巍峨的神山“德合隆”。

隆務河水不多,卻灘淺水急,日夜作響,在長橋上亦聽得分明。

這座橋上幾乎可以看到熱貢穀地一切讓人動心的景象,它們太符合一個“故鄉”應該有的心理圖景。

河穀高處,有一處觀景大窗,昂秀坐在我對麵,麵向著整座河穀。他慢慢地說,我每次回來,都會看到一些新的建築出現,總是有一些變化,你知道嗎,就是人們常說的那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昂秀不說話時,給人一種“霸氣十足”的感覺,他一張口,漢語卻如夢幻一般完美。一個藏族漢子,漢語表達比我還要清晰有力。語言的有力往往來源於內心的沉穩,昂秀在北京待過8年,又在拉薩待過兩年,他沒有對我講述細微的生活經曆,卻詳細描繪了自己在北京時的感覺:我那時是一個十足的“壞人”,做許多壞事,但我每天早上醒來,都有一種“不確定”的感覺,很多東西是不確定的,連自己開心還是不開心都不確定。

黃南是昂秀的故鄉,在他眼中,這裏並沒有山清水秀的美景,但是,這裏令人感動——沿著隆務河往下遊走,你會看到樹林、村莊,早上會有炊煙從不知哪家升起,羊群在遠山上緩緩流動。

有一天,他決定回來。他用了3年時間,在河穀高處修建了一處現代感十足的民宿,叫作“夢土莊園”。這3年用各種難以想象的困境磨礪著他返鄉的決心,“這個過程約束著我,讓我去掉許多東西;又賦予了我,讓我變成現在的模樣。”

“約束”是昂秀常會用到的一個詞彙。他現在也會煨桑,也常在天明時去隆務大寺,“佛教的具體內容,我知道的不多,如果問我哪個佛是怎麼回事,我講不太出來。但我知道一點點理念,就是那一點點理念,約束著我,掌控著我。”他安靜地坐在窗前,背景是故鄉的夜色,燈光星星點點,河水在遠處喧嘩。

受到質疑的人

論及唐卡畫師,昂秀竟有許多不屑。他的關注點來自於另一個層麵:在過去,“熱貢藝術”是個陌生詞彙,雖然吾屯人畫唐卡,但僅僅局限在小範圍的宗教領域,其他許多人不知道唐卡是什麼。後來唐卡流行起來,需求量大增,價格亦上漲很快,許多年輕人被誘、被迫選擇這個行業。在他看來,這不是一個需要靈感的職業,隻要按照《佛造像度量經》一類的經典記載來繪製就可以,不必創新,與普通廚師、磚瓦匠一樣屬於熟練工種。畫師頭天晚上放縱不已,第二天去畫聖像,那還是聖像嗎?

在吾屯時,我曾和紮西尖措的學生範先生討論“神聖與世俗”這個話題。他係統接受過西方繪畫教育,亦對這裏的宗教與生活有著長期參與,他的答案出乎我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