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淑芳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落入了滔天洪水的漩渦之中,她拚命地呼喊求救,四周卻不見一人,反而是有一隻大手按壓著她,讓她沒溺在水裏喘不過氣,憋死了,憋死了,憋死了……喬淑芳睜開眼睛,發現範廷亮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她的身邊,張著嘴巴打著呼嚕,一隻大手正好壓在喬淑芳的口鼻上,讓她喘不過氣。
喬淑芳粗暴地推了一下把範廷亮推醒,範廷亮睡眼惺忪地抹了抹嘴角的口水,說:“怎麼了,現在什麼時候了?”
範廷亮的傻樣讓喬淑芳再一次皺起了眉頭,說:“你瞧瞧外麵什麼時候了。”
“我操,我還得去衙門辦公呢,”範廷亮起身就要往外跑,喬淑芳喊住了他,“回來,你剛成親不是給了你十天假期嗎?”
範廷亮一拍額頭,說:“睡糊塗了我給忘了。”範廷亮回身又躺到了床上,喬淑芳踹了他一腳。
“幹什麼?”範廷亮抬頭看著喬淑芳。
喬淑芳說:“現在都快到中午了你還睡什麼,再睡就睡成豬了。”
範廷亮起身揉了揉眼睛,說:“還不是因為昨晚鬧得太歡了,現在賈寶玉和警幻仙子的故事你懂了嗎?”
喬淑芳嬌嗔地又踹了他一下,“去,剛成親你就這麼沒有正經。”
範廷亮笑著起身穿上衣服要往外走,喬淑芳又叫住了他,“喂,回來。”
範廷亮愣了,“你又有什麼事啊?”
喬淑芳指了指牆角,“把馬桶給我倒了。”範廷亮看了看喬淑芳又看了看馬桶,喬淑芳撅起了嘴,“把馬桶倒了。”
生活,這就是生活,範廷亮撇了一下嘴角走過去,皺著眉頭捏著鼻子把馬桶拿到院子裏倒掉了。倒完了馬桶範廷亮甩著手要往回走,喬淑芳又站在門口對他指手畫腳,“把馬桶刷一刷。”
範廷亮齜牙咧嘴,說:“你弄出來的東西,我負責倒我還得負責刷,天底下有這道理嗎?”
喬淑芳說:“臭烘烘的,我嫌熏得慌。”
範廷亮更加氣憤了,“你那是鼻子,我這長的就是蒜頭?”
喬淑芳撒嬌跺腳,說:“哎呀,反正你都倒了,再刷出來也不費什麼事的,誰讓你不雇個仆役呢。”範廷亮硬著頭皮蹲在院子裏把馬桶刷了刷,嗨,範廷亮搖頭感歎,想我範四爺一輩子也沒幹過這種活兒呀。
家裏的髒活兒累活兒全是範廷亮一個人的事,範廷亮不是舍不得雇仆役,實在是囊中羞澀拿不出錢來雇仆役。範廷亮是八品縣丞,這在小縣城裏應該是有頭有臉響當當的人物,但是現在是非常時期,一切以軍事為主,範廷亮的權力和俸祿都要大打折扣,賺的那幾兩銀子就夠養家糊口的,而其他官員都是家裏有產業的地方實力派人物,人家當官根本就不在乎俸祿,人家在乎的是權力和名望。
範廷亮在官場上也不得意,處處受限製受擠壓,連撈點油水補貼家用的機會都沒有。究其原因還得從長安說起,長安一共有三個兒子掌管權力與他一起打天下,這三個兒子分別是英福、英祿、英壽,長安沒有明確自己的繼承人,所有兒子表麵上看去一視同仁,所以導致英福、英祿、英壽這三個兒子勾心鬥角爭風吃醋的。
其中次子英祿和三子英壽鬥得最厲害,方達保的是三公子英壽,範廷亮自然就跟著方達一起坐在三爺黨這條船上。而範廷亮的頂頭上司花縣知縣偏偏是二爺黨的,保的是二公子英祿。因為黨派不同,知縣視範廷亮為眼中釘肉中刺,而整個花縣在知縣的影響下,上層人物幾乎全是二爺黨的,範廷亮這個三爺黨像是羊圈裏蹦出來的一頭驢,能不紮眼嗎,日子能好過嗎?
在衙門裏範廷亮過的不如意,回到家裏也是不順心,喬淑芳什麼活兒也不幹,整天張著兩隻手等範廷亮伺候,人家可是差一步就成貴妃娘娘了,誰見過貴妃娘娘整天撅腚彎腰幹活兒的?範廷亮在外麵是受氣的縣丞,回到家裏更慘,就是奴隸老媽子。不僅要燒火做飯忙家務,還要給喬淑芳倒馬桶刷馬桶燒洗腳水端洗腳水,給喬淑芳洗衣服洗襪子洗內褲,瞧他那模樣任誰也看不出來他曾經是交趾島的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