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已自成追憶(1 / 2)

此情已自成追憶——癡情詞人納蘭性德

詞到清代,已頗式微,唯有納蘭性德獨撐大旗,為枯寂詞壇注入新風和活水。納蘭性德(1655~1685),字容若,號楞伽山人,滿洲正黃旗人。他是清大學士明珠的公子,文學成就以詞為最,尤以小令見長,時人譽為“清代第一詞人”。他自幼天資聰穎,18歲中舉;22歲中進士;24歲,自選詞作《側帽集》(後更名為 《飲水詞》);31歲,患寒疾辭世。後人輯其詞作342首,曰《納蘭詞》。

納蘭詞以情見長,多愁苦淒絕之作。王國維謂之“以自然之眼觀物,以自然之舌言情,北宋以來,一人而已”。陳其年雲“《飲水詞》,哀感頑豔,得南唐二主之遺”。顧梁汾曰:“容若詞,一種淒婉處,令人不能卒讀。”“納蘭詞”,可以說是清代詞作的象征,亦堪稱是婉約詞風的最後絕唱。

納蘭詞多情善感,因納蘭公子亦是多情癡情之人。

納蘭性德17歲時與兩廣總督盧興祖之女盧氏成婚,兩人情感甚篤,嬌妻即是貼已又為知音。二人性格相和,誌趣相投,詩詞唱和,琴棋互慰,解語知心。新婚美滿生活激發了納蘭的詩詞創作。納蘭是康熙的貼身侍衛,經常隨帝出巡,每次夫妻離別都戀戀難舍:“畫屏無睡,雨點驚風碎。貪話零星蘭焰墜,閑了半床紅被。/生來柳絮飄零,便教咒也無靈。待問歸期還未,已看雙睫盈盈。”夫難舍嬌妻,感歎柳絮飄零,咒也無靈,一個“念”字當頭;妻不舍夫君,末問歸期,已雙淚成行,怎個“相思”二字了得!

行在羈旅,納蘭思念更如春草,漸行漸遠還生:“ 獨客單衾誰念我,曉來涼雨颼颼。緘書欲寄又還休,個儂憔悴,禁得更添愁。/曾記年年三月病,而今病向深秋。廬龍風景白人頭,藥爐煙裏,支枕聽河流。”納蘭於客舍中支起枕頭,側耳聽著隱隱的水聲,心思如水煙漠漠。寫好了書信又猶豫,家中嬌妻因吾外出擔憂憔悴,如若收吾生病家書必愁上添愁,身體嬌弱的她,如何經受得住呢?雖在羈旅,雖在病中,多情公子仍牽掛嬌妻,關念切切。

無奈好景不長,婚後三年盧氏病逝。恩愛夫妻永訣,納蘭悲痛欲絕。

盧氏的靈柩停放在雙林禪院,第二年才歸葬祖瑩。納蘭知妻膽小,經常夜宿靈旁,守護孤魂。深夜,他對著妻的靈柩含淚悲吟:“憶生來,小膽怯空房。到而今,獨伴梨花影,冷冥冥,盡意淒涼。”

下雨了,深夜雨更添納蘭淒情愁緒:“心灰盡,有發末全僧。風雨消磨生死別,似曾相識隻孤檠,情在不能醒。”“悶自剔銀燈,夜雨空庭。瀟瀟已是不堪聽。那更西風不解意,又做秋聲。/城柝已三更,冷濕銀屏。柔情深後不能醒。若是情多醒不得,索性多情!”

沉重的精神打擊使納蘭在悼亡詞中一再流露出哀惋淒楚的不盡相思和悵然若失的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