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已自成追憶(2 / 2)

情思恰似東流水,綿綿不絕。納蘭時常白日憶起往昔與妻的恩愛纏綿:“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隻道是尋常。”納蘭在西風中獨立殘陽,望蕭蕭黃葉,沉思往事:自己在酒醉時嬌妻走來,輕輕將被子掖合。也曾與她玩賭書的雅致遊戲,比憶書中詞句,輸者潑茶自罰,留得一衣茶香。這些瑣事當時隻道是尋常。如今想來曆曆在目,刻骨銘心,化為杜鵑血。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嬌妻時複入夢中。一天,納蘭夢見妻子淡妝素服,與他執手哽咽,臨別時吟出兩句詩:“銜恨願為天上月,年年猶得向郎圓。”醒轉來,他悲痛不已,題寫了一首《沁園春》:“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記繡榻閑時,並吹紅雨,雕闌曲處,同倚斜陽。夢好難留詩殘莫續,贏得更深哭一場。遺容在,隻靈飆一轉,未許端詳。/重尋碧落茫茫。料短發、朝來定有霜。便人間天上,塵緣未斷;春花秋月,觸緒還傷。欲結綢繆,翻驚搖落,兩處鴛鴦各處涼。真無奈,把聲聲簷雨,譜出回腸。”

夢好難留,詩殘莫續,奈何奈何!隻得把聲聲簷雨,譜成相思回腸。傷出肺腑,情何以堪!納蘭此詞,非其贏得更深哭一場,亦惹讀者唏噓不已。

“遺容在,隻靈飆一轉,未許端詳。”於是納蘭拿出妻的畫像描摹,可又見像淚出:“憑仗丹青重省識,盈盈,一片傷心畫不成。”

夢中末見真切,還想複夢,但可憾的是,越想夢妻越難成:“誰翻樂府淒涼曲,風也蕭蕭,雨也蕭蕭,瘦盡燈花又一宵。/不知何事縈懷抱,醒也無聊,醉也無聊,夢也何曾到謝橋。”風雨中傾聽著樂府淒涼曲,等待妻來入夢。但燈花瘦盡,人更憔悴,夢也何曾到謝橋。夫妻還是難相會。

“最是繁絲搖落後,轉教人憶春山。湔裙夢斷續應難,西風多少恨,吹不散眉彎。”

夢斷續難,愁結眉彎,瑟瑟秋風吹不散。

納蘭公子是多情的心,多病的身,隻三十一歲便駕鶴西歸。臨終前,他仍苦苦思念賢妻盧氏:“謝家庭院殘更立,燕宿雕粱,月度銀牆,不辨花叢那瓣香。/此情已自成追憶,零落鴛鴦,雨歇微涼,十一年前夢一場。”十一年前恩愛夫妻,甜蜜戀情已成追憶,如今零落鴛鴦各自涼,花香不辨,往事如夢,令人斷腸。

吾也問卿,汝也問卿,“納蘭心事幾曾知。”君也相知,卿也相知,納蘭“情在不能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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