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接下來的情況卻告訴我,轉運的可能是那個韓國人。因為我那三萬繼續押莊,韓國人跟我對著押,我輸了。

二十二分鍾前我隻輸三萬,現在輸六萬了。

最後五千的籌碼拿在手,猶豫了半天,最終各兩千五押在了對子上。其實押完了我有些後悔,但是又寄希望於奇跡發生……

奇跡終是沒有發生。

那一刻,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將賬戶裏剩餘的錢都刷了,店內刷卡彙率高許多,那時候又哪能管得了。最後拿到手一共是七萬多港幣的籌碼。回到剛才的那桌,繼續押,結果那天也不知怎麼了,除了第一次中了兩萬,接著連續六次,竟然一次沒中!七萬多瞬間隻剩下一千塊。我把那個一千塊的籌碼拿在手裏反複揉搓,最終還是退了回去。因為再幹掉這一千,我就連回去路費都沒有了。

那一雙腿仿佛不是我的,胳膊再次開始發麻,頭脹欲裂,11萬啊,就這麼沒了。最要緊的是這是我最後的11萬了,再剩下的錢都是要交今年公司的房租和物業費,另外公司的日常運作也是筆開銷,不能動的。

我呆滯了,至少十分鍾,站在那裏看著賭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唉,算了,回房間吧,胖子不是贏了麼?跟他蹭幾天吃喝吧!

我不知道威尼斯人賭場是誰設計的,聽說每個賭場都有風水局,那天我真的感覺像中邪了一樣,都想好了,一千塊不能再花,留著回家。但是最終我聽到了老虎機特有的、極具誘惑力的運轉聲。靠200贏2.3萬的經曆再次浮現在腦海,揮之不去,欲罷不能。揣度片刻,決定將僅剩的一千塊先分成兩份,五百打上,另五百留著最後的路費。

坐到了老虎機前。誘惑的音樂和閃動的燈光仿佛都在用盡渾身解數向我表達:兩萬三,兩萬三……

兩萬三最終成了食人樹的花朵……

不到十分鍾,五百輸光。盡管剛剛過去了十分鍾,但是卻忘記了剛才對自己“隻賭五百”的承諾。我決定了,再賭五百,不中就撤--其實中不中都得撤,因為沒錢了。每次隻賭一條線,這樣才有可能中大的。

盡管這次多撐了一會兒,但是結果還是輸光……澳門賭場每一寸的輝煌都凝聚著賭徒的血汗--下次誰去澳門,再感歎這句話的時候,請記得,那裏麵有我的一滴。

翻了翻兜,口袋裏剩下不到三百人民幣,大概不到二百的零碎港幣。還有一張打算留著紀念的100麵值澳門幣。11萬,就剩這麼多了。

我想打電話借點錢,但是想到上次半小時輸掉的七萬,糾結再三我還是克製住了,我知道這種情況下,如果借了,也許我就萬劫不複了。

恍然地走出門口,一個穿著很整潔的疊碼仔湊上來:老板,要錢麼?這些人也奇怪,似乎一眼就能看出誰輸紅了眼,邊上好幾個人過去他們都沒問,看我來了就問,我臉色很差麼?我搖了搖頭。隻看著眼前澳門的街景,我記得《盜墓筆記》裏說澳門是一個叫汪藏海的人設計的,但是這個人在曆史上沒有任何記載--也許是作者杜撰,又或者,作者隻是想說,設計澳門的人更擅長的,是設計墳墓。

人可以把錢帶入墳墓--但那也不過是給後來盜墓賊的福利。人把錢帶入澳門,也就是給賭場老板送福利,這麼看帶入墳墓和帶入澳門差不多。我越想越氣,忽然開始想會不會是賭場在作弊,要不然怎麼會一連輸七次?想的我自己都笑了--況不用說我那十萬對賭場連根毛都不算,就算是上千萬上億,賭場也賠得起,沒有哪家賭場是因為給賭客賠錢而倒閉的,都是因為沒人去才倒閉的。我輸,隻不過是輸給了自然規則,輸給了這個空間維度內不可逾越的數學概率而已。

心情亂得很,賭場門口很多疊碼仔轉來轉去,他們與普通遊客的不同就是跨著個猥瑣的包,眼睛不停從遊客臉上掃過。看得我有些心煩,我這個人心煩了就愛瞎想,想完了就開始瞎做,想瞎做的時候自己都害怕。我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疊碼仔,發現有一個戴眼睛的似乎有些靦腆,疊碼仔一般都是厚臉皮的樣子,被罵了也訕訕一笑而過。但這個戴眼鏡的疊碼仔不同,他問人是否借錢的時候好像在問路,開口必先說“你好,麻煩問一下需要借錢麼?”這種怪異的問法讓我感覺甚是異樣,就好比你看到兩夥人在群毆,其中一個人拿把大砍刀,跟對方的人說:“您好,麻煩問一下我可以砍你麼?”

我不知道這個人經曆了什麼樣的過去,他那幅精致的金絲眼鏡我認得,是一個蜚聲天下的奢侈品牌,至少也是幾萬塊。在看他那保養良好的臉,就可以知道他必曾經富足。富足的人是不會做疊碼仔的,因為做跌疊碼仔就要丟掉尊嚴。他做疊碼仔說明他落魄了,而他落魄到這般田地,估計也怪不了別人。其實賭到今天我發覺我很傻,我並不十分缺錢,生活也未見如何不順,第一次因為贏了,第二次輸了回去,這次,就是為了翻本了。但,這……有意思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