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戰爭是殘忍的,隻有冷血動物才能活到最後。
在向夏維戴爾進軍的途中,炮彈仍然在像雨一樣下著,隻是鋼盔沒辦法再擔任雨傘的職責,自然萬物更是不堪一擊,灼熱的彈片削掉了脆弱的樹幹,雨水攪動著泥漿、血液的混合物,每一腳踩上去都令人作嘔。
馬特看著自己的排,躲在一座風車下的士兵們看起來落魄無比,他們在這裏經曆過了又一場小規模的戰鬥,解決了一組炮兵的觀察哨,砸毀了他們寶貴的無線電設備,終於讓落到聯軍士兵們頭上的炮彈失去了一些準頭。
“我們還剩下多少人?”
“十七個。”曼尼看了看這個排,傷員已經被後撤,死者被留在他們犧牲的地方,七個士官少掉了四個,十八名士兵少掉了五個,有一個步兵班已經由一名列兵在實際指揮著了。
“那卡洛曼他們不過來的話,我們就沒辦法繼續前進了。”馬特笑著,看著一枚好運的炮彈打穿了遠處海岸邊的燈塔,就在這觸手可及的距離,他們卻沒辦法再靠近一步了。
“傳令兵來了。”曼尼看見了連裏綽號“運動員”的那個傳令兵,他臉上也被戰火熏黑,氣喘籲籲地衝過了開闊地,來到他們的麵前。
“中尉,二排和三排正在幫助陸軍的人拔除據點,卡洛曼上尉會派遣二連的兩個排來加強你們,然後加入多特弗爾的巷戰,今天日落前我們至少要奪下港鎮的西邊,這是新命令。”
傳令兵說完,馬特又皺起了眉頭,在曼尼遞過去水壺給傳令兵時,他開口問道,“知道了,卡洛曼派遣二連的人來?”
“對的。”
一口氣喝下了足夠的水,傳令兵才接著回答了馬特的問題,“營隊的指揮官現在是卡洛曼上尉,其他軍官都失聯或陣亡,至少已知的是魯佩圖斯中校已經陣亡了。”
“二連的兩個排還有多少人?”
“大概十二三個吧。”
“幹。”馬特聽見一旁的凱爾這麼罵了一句,確實,這個人數還不夠他們出發時的半個排多,卻居然還是兩個排加起來的規模。
“好吧,告訴卡洛曼,我會帶他們進攻多特弗爾,但是如果敵人在夜裏發起反擊,我們肯定守不下來。”
馬特憂愁的眼神放到了遠處的港鎮方向,激烈的交火已然在那裏展開,是薩格森軍的其他前鋒部隊在與敵人進行接觸,如果他們能堅持到自己帶人過去的話,或許可以拿下運河以西的那小部分城鎮。
送走了傳令兵,馬特握住一把被炮彈翻出地麵的黑色深層土壤,看著它在手裏慢慢地滑落,纏著繃帶的手掌已經黝黑無比。在曼尼看來,這個年輕中尉對戰爭的適應速度大大超出了自己的預料,至少,他沒有精神崩潰,也沒有在接連不斷的戰事中送了命,反而越來越成長為一個優秀的指揮官。
“他們來了。”馬特順著凱爾的指尖方向望去,一隊穿著獵騎兵製服的士兵出現在了脊線的另一端,利用反斜麵躲避著敵人炮擊的他們正艱難地攀越爛泥,向他們靠攏著。
“走吧。”
果然,越靠近多特弗爾,槍聲便越顯得激烈。偶爾傳來的轟鳴既不知道是雷聲,還是炮聲,卻讓士兵們都低下了頭。
“友軍!友軍!”就在馬特帶著這二十幾號人抵達小鎮西部時,一串子彈劈裏啪啦地打在了牆角處,嚇得他們在飛濺的磚石碎片中縮回了拐角後,對著街道的另一邊大吼道。
“哪個部隊?!”對方停下了射擊,大聲地問道。
“紐蘭陸戰隊獵騎兵!”馬特用步槍挑著自己的鋼盔伸出了拐角,這才讓對方相信了自己的身份,畢竟,這些鋼盔也是薩格森人提供給他們的。
爆發在不遠處的巷戰讓所有人都不得不進入了神經緊張的狀態中來,和薩格森人之間些許的隔閡雖然不至於讓兩軍在陣前反目成仇,卻也造成了相當多的溝通問題:獵騎兵們想先進行穿插戰鬥,奪下並封鎖運河橋梁,而薩格森人的偵察兵們卻堅持要先肅清小鎮。
“幹,不管他們了。”馬特罵了一句,“凱爾,帶你的人和三班穿過大路,把輕機槍架到能封鎖橋梁的地方,我們會肅清那附近的街區,剩下的就看這些薩格森人夠不夠種了。”
“強衝?”凱爾中士拉了一下槍栓,又將刺刀插到了槍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