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高地與運河(2 / 2)

“盡量先避免交火,手榴彈開路。”

“好嘞。”凱爾答應下來,帶著六個戰士握緊步槍,做好了強行闖過開闊大街的準備。

“所有人!”馬特轉過頭朝著兩個連的士兵們大聲下令,在槍炮聲中他不得不將嗓門拉大,幾乎要歇斯底裏起來,“隨我命令準備好集體速射!掩護他們!”

“開火!”馬特扣下扳機,左輪手槍的彈巢在槍聲中向右轉了一格,緊接著便響起了步槍兵們驟雨般急促的連續射擊所發出的爆裂聲,幾道靈巧的影子在細雨中闖過了敵軍火力的嚴密封鎖,隻有一個人倒在了血泊中。

祝他們好運。曼尼這麼想著,手裏的自動步槍也打完了彈匣,敞開的拋殼窗將彈膛裏麵有散盡的硝煙吹響了寒冷的空氣中,躺在冰冷的鵝卵石大街上的那個戰友已經不再掙紮了。

“所有人!跟著我!咱們得拿下街道的北段!”曼尼聽見馬特再度開始下達命令,大家都知道,這時候應該拋開士兵的犧牲了,因為這場戰鬥還是要繼續打下去。

一番急促射擊後停下的間歇裏,被短暫壓製的敵軍輕機槍又開始咆哮起來,三發一組的短點射雖然沒能阻止凱爾小隊的穿插,也沒能阻止馬特率領的人反攻,卻仍然讓又一個戰士痛苦地躺到了牆根。

“嗵!”地一聲,是士兵們在挨家挨戶地踹開門進行肅清戰鬥,而接下來慘烈的哀嚎則或許是某個不幸的士兵挨了一刺刀,在這狹窄的環境裏,有三種東西最好用:短槍、手榴彈,以及明晃晃的刺刀。

當然也包括小斧、工兵鏟和馬特失而複得的簡易狼牙棒,不僅僅掄起來虎虎生風,而且投擲起來其威力也不亞於一枚子彈。在一個充滿驚喜的房間裏,曼尼就這麼用一杆工兵的單手斧,投擲出去劈開了“灰大衣”的腦門,而另一邊的馬特,則連狼牙棒上的鐵釘都砸崩落了下來。

“媽的,這家夥腦殼還真硬。”之後才闖進房間裏支援的一個二連軍官感慨道,爆發在巷戰中的肉搏無疑和塹壕裏的死鬥有著不相上下的慘烈程度,他們既失去了幾個最優秀的戰士,也殺死了數倍的敵人。

馬特隱約覺得,雖然讓聯軍付出了慘重代價,但是這代價也不是單方麵的,在被攻破防線之後,似乎這些“灰大衣”都失去了鬥誌,打起仗來也像極了一頭待宰的羊羔。

至少,他們這一天裏,殺死的敵人遠比想象中的要多,就連友軍的薩格森人也不得不承認,這些獵騎兵在城鎮的運動戰中表現極佳。

馬特坐在一棟三層小樓裏躲避著寒冷的小雨,這裏是凱爾的小隊奪下的一個據點,被敵人用沙袋加強過的陽台顯然成為了一個封鎖運河橋梁的絕佳位置,剩下的隻需要等待援軍了。

直到這時,他才回憶起了已經長別人世的那些名字,唐納德·本森、威廉·魯佩圖斯……這些名字代表著的人已經不再會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幸運的話,一具棺木會被送上船運,遠渡重洋將他們送回故鄉,不幸的話,即使再過一百年,他們也將長眠在這片異國他鄉的土地上,家人隻能從隻言片語中回憶起他們,而尋不得一處可供吊唁的墓碑。

一個老人在自己的院子裏挖著一個土坑,旁邊是一具年輕的屍體,似乎是他的兒子,或是某個親戚,他每挖上兩鏟子,便不得不向歲月屈服,歇上好一會兒,撫摸著年輕人的額頭流淚,他們是少數來不及撤離的平民中的一部分,戰爭奪走了他們太多,卻沒有回贈給他們一分一毫。

“在和平的日子裏,兒子埋葬他的父親。”坎貝爾中尉也帶人進入了戰位進行防禦,他是第一批趕到的援軍。

“而在戰爭時期,是父親埋葬他的兒子。”

煙頭緩緩燃燒著,坎貝爾看著樓下院子裏的那一處默劇,這個老人將何去何從他們也不得而知,在敵我兩軍隔著運河零零星星的交火裏,沒人願意打擾他。

夕陽透過黑色的煙雲落到身後,雙方的炮擊並沒有涉及到小鎮,似乎所有人都有著足夠的把握,將它完全奪入手中。

“現在,去告訴卡洛曼,下一次進攻之後,這裏不會再有a連了。”

——馬賽厄斯·克蘭中尉,1912年1月11日,多特弗爾戰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