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說說把雙手背在身後,死死相掐著,目光顫畏,無法從汪非悉陰森的笑眼裏挪開,恍惚間,她又想起了那個櫻花盡逝夜晚,同樣是陰森的麵容,但當時的沈穆生,卻笑那樣讓她那麼心疼,如同夏末碎花,無需風吻,自己就會支撐不住蓬散而落,也正因為脆弱,所以當時才會忍不住陪她一起沉淪。
沉淪……
你要陪我一起走在黑暗裏麼……
電光火石間,沈說說恍惚間明白了什麼,她微微驚詫,淚水開始在她的眼裏打滾。
那麼黑暗,到底指的是什麼呢?
汪非悉望著沈說說眼裏開始撲上來的淚光,笑的更是嘲諷。
“這樣就哭了?嗬,真是沒用……”他笑的輕諷,微微俯身逼近沈說說,同時修長的手指如同匕首般朝她的臉試探過來。
我在十米之外的灌木叢邊,透過墨綠枝葉間的細碎縫隙,我看得出沈說說在害怕,但她要比我勇敢的多,平時汪非悉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我都會汗毛豎起,他對我而言,就像是一座冰山,貼得太近,我的皮膚一定會被凍裂開,所以就別提如果他像現在這樣望著我了,那我絕對會被嚇得灰飛魄散的,我的理智在提醒我,應該顧及友情,此刻衝過去解救她(或者陪她一起去死),但那絲狹隘的心理卻讓我的腳步灌鉛般沉重的拿不起來,我知道,我一直因為穆生對她親吻的事情,耿耿於懷,沈說說就是我鵝絨被下的那一粒豌豆,即使我能抱著穆生入懷,她也硌的我無法安心睡眠,所以,我陰暗的想,讓她被汪非悉折磨一次也好,即使她被汪非悉折磨,也依然不能體會我那時的心痛,畢竟汪非悉不是她在乎的人,所以他最多能折磨她的身體,卻不能在她的精神上留下黑色地表,因為汪非悉不是江千優!她不在乎他。
對,隻是讓她嚐些苦頭而已,以她強悍的體格就跟被螞蟻咬一樣,沒什麼大不了的。而且我又不是符百曉,沒有冷靜的魄力,就算現在衝過去,也隻是飛蛾撲火而已,我幫不了什麼的忙,我這樣自我安慰著,企圖掩蓋我心裏不停沸騰起來的罪惡感。
但很快,我就後悔了——
就在匕首般鋒利的手指快要觸碰到沈說說圓鼓鼓的臉頰時,沈說說被人穩穩的拉開。
汪非悉手指停了停,微微抬頭,沈穆生正麵無表情的直視著他。
粉唇染上笑意,汪非悉直起身子,笑意三分陰狠的看著她。
他知道沈穆生這個人,雖然從同學口裏聽到她曾經空氣般的微弱存在感,但他更喜歡現在這個眼神冰冷鋒利卻不刻意刺骨的沈穆生,因為——
“知道麼,從你的身上,我可以看見我自己的倒影,陰森,高貴,不染塵氣,不過唯一不足的就是,你的五官沒有我來的精致。”汪非悉淺笑著,沒有半點嘲諷的意味,一副好友的聊天的輕鬆語氣。
沈穆生拉著沈說說的手並沒有鬆開,依舊很溫柔的牽在一起,就像那天沈說說為沈穆生擋那一巴掌時,沈說說把她安靜護在身後的樣子,我能感覺胸腔裏一陣滾燙的血氣翻湧,我非常不爽。
沈穆生靜靜的看著汪非悉,沒有半點搭話的意思,汪非悉柔笑,眼裏有妖嬈的霧氣縈繞起來。
小道另一盡頭裏,喬漉抱著作業本等待著剛剛走進教師樓裏的江千優出來,偏頭無意看到這邊,唇角微揚,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準備看著這一出好戲的後續發展。
“不準備和我說話?”
風吹蕩起穆生瑩潤的黑發,汪非悉靜靜望著飛揚在半空中的發絲,淺笑稍濃,眼神溫柔的如同二月春陽,很容易讓人誤以為他是在哄鬧脾氣的女朋友,還是很深愛的那種,怕她會離開自己,而真誠的道歉挽留。
“你和我都是一類人,”汪非悉的語氣很淡很有迷惑力“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把你當成我的朋友了,你得知道,我這個人其實很討厭結交朋友什麼的,她們市儈,貪婪,肮髒,”目光對牢她冷靜的雙眼“而你不一樣,你很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