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陶莊碼頭一片燈火通明。
索橋上兩排錦衣衛哨崗人手一隻燈籠,將狹長的索橋照映得如同白晝。
光著膀子的苦力仍然在陸續不斷地搬運著貨箱,每隻箱子都大如水桶,似乎分量極重,苦力們抗在肩上,背脊上早已磨出水泡和血痕,苦不堪言,艱難邁步。
葉城海記著陳校尉的囑咐,領著熊雷二人繞過索橋,往集鎮而去。
他似乎在集鎮上早已混得熟悉,哪家酒樓的魚頭好吃,哪家店鋪的東西便宜都是清清楚楚。
熊雷瞧見魚攤上鮮魚活蝦應有盡有,與王飛羽二人饞得直流口水,煮了魚頭,烤了蝦蟹,仿佛是餓死鬼投胎,專揀最貴的海鮮吃,葉城海掏錢付賬時,一張臉已隱隱發綠。
酒足飯飽之後,熊雷想起青袍官差的話來,眼珠子一轉,笑道:“這些山珍海味不過如此,海哥在這裏人緣這麼好,不如帶我們兄弟兩個去見見世麵罷?”
王飛羽知道熊雷在想賭錢的事,哼了一聲:“你帶了多少銀子?”
“我是窮小子一個,身上就還有幾十兩了,不如博它一博,說不定麻雀變鳳凰,以後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熊雷哈哈大笑,自嘲自樂起來。
王飛羽道:“你若是輸光了呢?”
熊雷道:“有海哥在這裏你怕什麼?
葉城海臉上放光,連連搖頭道:“雷兄弟果然是有英雄氣魄,隻不過我把醜話說在前頭,咱們一場兄弟,每天吃我的住我的都行,就是銀子概不外借。”
熊雷皺眉道:“我們昨天被飛鐮幫圍困在聚豐樓的時候你在哪裏?你拿走的那五千兩好歹也有我一份吧?”
葉城海正色道:“你可別冤枉我,說好的是我先幫你存著,你也是點過頭的。”
“你……你幫我存著?”
“嗯,存多點,以後幫你娶個老婆!”
熊雷一愣,正要開口大罵,王飛羽忽然失聲大笑起來:“我看海哥對你最好,連娶老婆這種事情都考慮得這麼周到!”
葉城海歪著腦袋道:“小飛兄弟你可別笑話他,要是男人口袋裏沒幾個錢還真的找不到相好,誰願意嫁給一個窮小子呢?”
王飛羽臉兒一紅,別過頭去拚命忍住,越想越好笑。
葉城海也不等熊雷說話,轉身就走,穿過街道小巷,來到一處偏僻的路口。
巷子幽深,人跡稀少。
葉城海大搖大擺地走到一所大院門前,上去跟兩個守衛模樣的黑衣漢子打招呼:
“兩位朋友,陳校尉可在裏麵?”
黑衣人一見是葉城海,滿臉笑意:“原來是葉大哥,哈哈,你趕緊進去瞧瞧吧,陳大人估計連底褲都快輸完了!”
葉城海一驚,奪門就衝了進去。
大院內的吆喝叫罵聲噪雜響亮,隻見一群衣冠不整的錦衣衛和幾個陌生大漢正圍在一張大桌子前,腦袋挨著腦袋,時而喝彩,時而歎息,場麵非常熱鬧。
葉城海分開人群,果然看見陳校尉滿頭大汗,一隻粗壯的手臂從錦袍袖子裏掏出,不停地搖晃,一把將手中的骰子扔進大碗,三顆象牙骰子骨碌彈跳,悠轉不停,一群錦衣衛眼中精光忽閃,大聲叫喊著:“豹子!豹子!”
三顆骰子緩緩停止,一顆點數是三,另外卻是兩個六。
“他娘的!三點也殺你了!”陳校尉臉色一變,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狠狠地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