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心不負(五)
青色小說
作者:然澈
上期回顧:杜明華生日宴現場,傅一因懷念起被傷害的父親,情難控製當眾質問杜明華:你真的忘了大明湖畔的我爸了嗎?而杜明華的一句“你滾”,讓生日宴亂成一鍋粥。南燭呢?站在角落看著傅一,眼裏的情緒複雜多變。
Chapter 5 總有情深悠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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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喝一邊用眼睛瞟啊瞟,可就是不敢明目張膽地朝他臉上看一眼,今天我算是確定了,老天爺肯定是跟我有仇,不然為什麼每一次我出糗都會被他撞見?
我這邊鬱悶得想哭,他倒是雲淡風輕:“天這麼熱,怎麼在大街上亂晃?”聲音很輕,純粹的詢問,沒有任何覺得我是個神經病的嫌棄味道。
我偷偷地瞄了他一眼,卻不知道該怎麼答。說什麼?說我被我媽的再婚對象邀請來參加生日宴結果被我媽趕了出來?我沉默,眼睛盯著他手裏攥著的那枚小瓶蓋看。陸尋看了我一眼,從我手裏接過了瓶子,他信手一揚,瓶子弧度完美地飛進了垃圾桶。
“去哪兒?”他拍了拍手,嗓音柔和地問,看著一臉茫然的我,眼睛裏盡是溫柔的笑,“想去哪兒玩?”
電玩城裏音樂滔天。我跟著動感十足的音樂節拍,左搖右晃,勉為其難地把一顆又一顆籃球砸向正前方移動的籃筐,計時結束,成績是不堪入目的慘淡。身後簡直是群魔亂舞,有的人在荒腔走板地唱歌,有的人在玩飛車,陸尋閑閑地站在一旁,拿了一瓶水,看到我的成績有些想笑。
我其實也有點窘,竭力裝作若無其事,厚著臉皮去找他要換好了的幣。陸尋笑著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抓娃娃機:“我以為你會玩那個。”
我是愛娃娃,但發泄顯然還是投籃更好一點,眼巴巴地瞄了抓娃娃機一眼,我繼續去跟籃筐叫板。
一分鍾後,時間到,屏幕上赫然是慘淡無比的“22”。我終於認清了自己沒有籃球細胞這個事實,轉過頭,正要說不玩了,卻看到陸尋笑吟吟地朝我走了過來。
我目瞪口呆。
哪哪哪……哪來這麼多的娃娃?!
“送你。”陸尋的眼角眉梢都是笑,他伸過手,將一大堆的喜羊羊和皮卡丘遞給我。
我把一堆娃娃抱進懷,整個人都有點蒙,一分鍾啊,他抓了多少?!我還蒙著,他卷起了袖子,拿起一顆籃球,朝著我粲然一笑。同樣的一分鍾,我的是Game Over,他的是直接進入下一關。眼看著他姿勢優雅地瞄準、投籃、得分,我的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要飛出來了——啊啊啊要不要這麼帥!!!
第五關,陸尋終於失敗。
他回頭,有些靦腆地笑了笑:“第一次玩,抱歉。”
不不不不,不抱歉,你再帥下去我血槽都要空了!
“還玩嗎?”陸尋問。
“不玩了不玩了!”我一胸腔的粉紅色泡泡,“你那麼帥我那麼衰,我要臉。”
他哭笑不得。
那一天,陸尋陪著我血拚了足足一個下午,刷的是杜明華的卡。
華燈初上,夜色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然降臨,整座城市都被閃爍的霓虹暈染上了一層柔柔的暖調。我站在一棵裝飾樹下看著陸尋,陸尋也看著我。
“開心嗎?”他問。
開心。從來都沒有這樣開心過。
雙手拎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我朝著陸尋搖頭晃腦地笑:“不是都說讓女人開心起來的秘訣就是逛街和吃東西嗎?我信了。”說完這句,我笑著往離得最近的垃圾桶走,然後停步,蹲下,吐了。
吃了太多太多的東西,有冰激淩,有火鍋……胃裏在翻江倒海,眼睛也跟著起哄,吐到後來,我哭了。
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肯定有。那你有沒有在你喜歡的人麵前吐過?一定沒有吧?
我有。不僅有,我還吐著吐著哭起來了。
陸尋一向是個翩翩君子,這次也不例外,我毫無形象地蹲在垃圾桶旁嚎啕大哭時,他沒皺眉,也沒有躲,隻是安靜地站在幾步開外。等到我哭夠了,他走過來,蹲下身,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那一刻的我滿臉都是淚水,整個人慘兮兮的,我淚汪汪地抬起頭看陸尋,我心想,我都吐成這副熊樣兒了,他不嫌我髒嗎?
下一秒,我的肩膀就被一隻手按住了。
五色霓虹渲染開的光暈裏,陸尋低頭,抬起手,毫無預兆地開始擦我臉頰上的淚……四周是一片令人迷醉的靜,全世界都在我的耳邊消音了,兩個人離得很近,近到我可以看清他長長的睫毛,我覺得我在做夢,忍不住抬起手要掐自己,卻聽到陸尋輕斥:“別動。”我一秒鍾又變雕塑了。
良辰美景,男神在側,我明明沒喝酒卻已經醉了,身後有路人經過,然後發出會心的一笑,我的臉騰地就燒紅了。陸尋終於替我擦幹了淚,他看了看我,漆黑的眉眼輕輕一彎,全世界再一次靜音了。
“還哭嗎?”耳畔隻剩下他的聲音,溫柔得像水一樣。
我紅著臉,暈乎乎:“不,不哭了……”
“離開這兒?”
“好……”臉燙得快要爆掉了。
他起身,牽著我:“走吧!”
那一刻的我,跟著他向前走,眼睛裏隻剩下他的背影了。眼睛瞪到了最大,臉頰是滾燙的,腦袋是混沌的,心底卻著了魔似的想著一句話:走吧,去哪兒?
去更好的世界。
色令智昏,意亂情迷,古人誠不我欺啊!我在花癡的情緒操控之下,做出了一個抉擇,這個抉擇讓後來的我後悔成狗——我把血拚來的東西全扔了!我的行為太像是沒吃藥,陸尋有些困惑地看著我,我也看著他,雖然我的臉頰還有點燙,雖然我的心情還很蕩漾,但我還是一臉認真地說:“我沒病,我就是想跟過去告個別……”
我是說真的。
今天哭慘了,我也頓悟了,我想跟壓抑沉重的過往告個別,我想跟忍辱負重的過往告個別,我想走出杜明華的掌控,擁抱一個嶄新的世界。
陸尋漆黑的眼睛看著我,片刻後,他點頭,我頓時就眉開眼笑,仿佛獲得了全世界的許可。
車上高架橋,我把手裏一直攥著的卡片折斷,丟進了橋下流淌的河。陸尋目視前方,漂亮的右手微調著方向,他已經見怪不怪,甚至還輕輕地笑了一下。
我也跟著他笑了。
扔了東西,丟掉了卡,我突然間就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從十三歲到如今,整整七年,我從來沒有用過杜明華給的這一張卡,今天是第一次,也將會是最後一次了。
車在合歡後街遇到了擁堵,前麵發生交通事故了。陸尋透過後視鏡看路況,我幾度欲言又止,終於還是鼓足勇氣問出口了。
“你……今天去學校了?”
陸尋沒回頭,很自然地“嗯”了一聲,我立馬裝作漫不經心地說:“怎麼沒告訴我?我可是每天都處於待命狀態呢!”
陸尋被我逗笑了:“沒什麼事,擔心吵到你上課。”
沒什麼事?我一臉沮喪地坐在副駕駛位子上,小聲嘟囔:“騙誰呢,我已經知道你被陳小酒糾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