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沒Hold住,抱怨的味道撲麵而來了。
陸尋終於轉過了臉,他安靜地看著我,白皙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眉毛卻若有似無地挑了一下:“什麼?”
我沉默。
車內的氣氛頓時就有些僵,我也不想這樣,隻是一想到那一晚他送我去醫院,再想到剛才他替我擦眼淚,我突然就覺得委屈:這樣算什麼?戲弄嗎?把我撩撥得團團轉很好玩嗎?眼眶突然間一酸,我暗叫不好,立刻沒種地推開車門就要下車。
“哎。”陸尋伸手拽住我,“怎麼——”他的話倏然停住,因為我的眼淚砸到他手背上了。
完蛋,氣氛更加詭異了……
眼淚一顆接一顆地往下砸,我在心底惡狠狠地罵,作!傅一你到底在作什麼?作為男神他對你仁至義盡你哭個屁啊!
我正努力做著心理建設,卻聽到他用不太確定的語氣說:“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你……吃醋了?”
我差一點就撞在擋風玻璃上。
前麵的道路還堵著,陸尋放開我的手,他那清雅好聽的聲音響了起來:“這陣子公司的事務多,有幾天沒到學校裏來了,今早是到教務處開碰頭會,然後又去了個飯局,再之後就在馬路上遇到你了。”
他溫柔地解釋著,我的耳朵邊卻嗡嗡嗡的,耳郭裏三百六十度立體聲播放著:“你吃醋了吃醋了吃醋了嗎?”
看到我眼神呆滯,陸尋秀氣的嘴角一彎:“嚴叔說你們最近有模考,我以為你是要備戰的,看起來……我猜錯了?”
他明明一本正經地說著話,尾音裏卻帶著一絲忍俊不禁的戲謔,饒是我臉皮厚也忍不住一燙,尷尬得恨不得鑽到車軲轆下麵去了。
“陳小酒。”陸尋突然間正色說,“我是在教務處碰到她的。小姑娘性子有點急,情緒難免激動了些。”
他終於說到了正題,我的耳朵也忍不住豎起來了,激動?她何止是激動啊!齊美麗說她都撲到你身上去了……肚子裏這麼腹誹著,眼神裏沒控製住就流露出幾分了,我扁著嘴,有些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他先是一愣,然後就笑了。
“你這是什麼表情?”修長的手抬起來,揉了揉我的頭發,我被他那麼一揉又給揉暈乎了……
眼淚還掛在臉上,心情卻因為他的話而明媚了,雲開霧散,我覺得剛才的自己真是丟臉丟到大姨夫家了,趕緊別過頭把眼淚擦了。
陸尋側著頭看我,他的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要說什麼,後麵的車突然按了一下喇叭,我抬頭,發現前麵的路通了。
陸尋笑了笑,他又看了我一眼,轉過頭,發動車子了。
我忍不住有些失落。
2
終於回到了學校,我簡直像是再世為人了,今天經曆的實在太多,現在我的太陽穴都開始發疼了。
陸尋在九公寓樓下停了車,眼神和煦地看著我,夜色如墨,他的眼睛竟然比這夜還黑:“到了。”
我乖乖地點了點頭,卻磨蹭著不想走,心底既希望他想起來什麼,又有些惴惴的忐忑。
陸尋也靜了幾秒,然後有些沒話找話地說:“回去好好睡一覺,睡醒一切都會變好的。”
我點頭,卻還是不走,死皮賴臉地坐著。
陸尋再一次張開了嘴,我激動得渾身上下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誰想到好死不死的,“嗡”的一聲,我口袋裏的手機不識時務地震了一下。
……他大爺的!!!
我氣得一把捂住了口袋,眼睛卻巴巴地看著陸尋,一臉的“你說吧你說呀你是我男神你盡管說啊”,可陸尋直直看著我身後,眼睛裏漾著的笑意消失了。
我被這弄人的造化折磨得快哭了……以前看電影一直覺得主人公說不出話的橋段太狗血,如今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才知道是真的,我一臉崩潰地轉過頭,想看看陸尋看到了什麼,下一秒,我自己也僵住了。
完了。我默默地給自己點了根蠟,我連看都沒看手機,直接就捂住……車窗外的那個人也看到了吧?
九公寓樓前的花壇邊上,南少爺靠著路燈杆子站著,不知道等多久了。隔著一扇半開的車窗,我驚疑不定地瞅著他,他一臉陰沉地望著我,我發誓我從他的眼睛裏看到殺氣了……
三個人相對無言,氣氛詭異而又尷尬,路燈的光影影綽綽地照進車裏,陸尋的半張俊臉都隱在陰影裏麵,他一言不發地坐著,表情令人難以捉摸。
我坐在位子上蒙了三秒,心想這叫什麼事啊!陸尋剛剛是要跟我談心的吧?說個話而已,不傷天不害理,怎麼這麼多障礙物啊?!眼瞅著這氣氛沒法再繼續聊了,我怨念地剜了車窗外的南燭一眼,磨著後槽牙要下車,手臂被一隻手捉住了。
陸尋伸手的動作十分突然,我毫無防備地就被拽過去了,身子後仰,整個腦袋撞上一個溫熱的胸膛,不疼,但我的頭蒙蒙的——怎麼了?
眼睛裏倒映著車窗外南燭的臉,一瞬間陰沉得山雨欲來,頭頂卻被人輕柔地摸了摸,陸尋笑,很溫柔的聲音:“沾到東西了。”
“噢……”我恍然大悟,這才察覺到尷尬,臉上的溫度噌噌噌地飆上來了。
陸尋扶著我坐好,那隻手卻沒撤回,他若有似無地瞥了窗外一眼,手指下滑,順著頭發綿延到了我的側臉:“睡個好覺。”
“嗯……”我紅著臉,像個煮熟的蝦子,隻會乖乖地點頭了。
陸尋保持著那個動作將近五秒,又往車窗外看了一眼,然後笑道:“去吧。”
我點點頭,說再見,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地下了車。
夜風有點涼,我剛下車南燭冷厲的視線就射了過來,他的眼神太可怕,我一時間揣測不出他等在這兒是要幹嗎,就戒備地在原地站著。
看到我窩囊成這樣,南燭纖薄的唇微微一揚,短促地冷笑了一下。
我轉過頭看陸尋,他的臉還隱在黑暗裏麵,車子在原地停留了幾秒,片刻後,開出去了。
陸尋的車軲轆前腳剛走,南燭望著他的車森冷地笑:“還知道回來,我還以為你夜不歸宿呢。”
男神退場,連一句拜拜都沒跟我說,我的火氣也不比路燈二號的要小一些:“我歸不歸你管得著嗎?”
“沒準備管。”南燭麵無表情,“你突然從宴會上走開,你後爸不太放心,我吃飽了撐的才會管你。”
我當然知道他等在這裏多半是受南陽之托,但還是忍不住反擊:“他讓你等你就跑到這兒等?不知道有個東西叫手機?”
“嗬。”南陽的冷笑幾乎要砸到我臉上來了,“你倒是先帶上耳朵。”
聽到這話我愣了一下,然後下意識地去摸手機——十一個未接電話!!!有的是南陽打來的,有的是南燭打來的……最後一通未接就在剛才,呼叫人是南燭,隻響了一下就掛了。
想到被他那通電話打斷的事,再想到他在這裏等了我好久,我總算心理平衡了一些。抬起手,朝他晃了晃被我無視一下午的手機,我皮笑肉不笑地說:“謝謝你等我這麼久,以及,你可以回去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