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濤沒有等到第二天,而是當天夜裏就被送進戒毒所。不過,不是他自願的,而是被周虹在深更半夜強製送了進去。
周虹在書房的小臥室躺下,反鎖了門。她想給自己尋找一點寧靜的空間,腦子卻是異常地活躍。那個叫劉超的小兄弟,不但身手了得,人也很正派,連一萬元酬金也不要。這樣的人才,如果能為我所用,無疑會增加很多安全感。可惜連他的電話也沒留下!海珠市數百萬人口,上哪去找他?真是急中添亂,周虹覺得自己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她應該約劉超來家裏坐一坐,或者請他去酒吧談談,彼此增加些了解。她覺得自己虧欠了劉超很多,就憑劉超赤手空拳勇鬥曹鴻斌一夥的英雄事跡,無論如何都是海珠市明天各大新聞媒體的頭條新聞,說不定還能拿個見義勇為獎。可是,為了自己的臉麵,周虹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這件事在媒體曝光。匆匆忙忙離別,居然無形中讓一個好人遭受了不公平待遇,哪怕是給他十萬元感謝費也不為過。
周虹越想越覺得虧待了劉超,越想頭腦越清醒。後來,她清楚地聽到客廳裏傳來了翻箱倒櫃的聲音,是林濤腳步淩亂地折騰著。他的毒癮又犯了!周虹打開門,看見林濤正在拚命地尋找著,所有的抽屜都被抽出來翻了個底朝天,卻找不到他想要的東西。林濤看見周虹出現,仿佛看見了救星。但周虹麵部表情透出的冷峻,又讓他心生恐懼。
“給我,求求你給我!”
林濤跪在地上,如一條癩皮狗。他平時所有的臉麵和尊嚴都被撕下,在他的雙膝下踐踏著。周虹扭過頭去,不想再看他。這樣的場景已經上演過無數次了,每次都是以周虹的妥協告終。可是今天確實不一樣,周虹的憤怒是從內心深處爆發出來的!這股火如同積蓄了上千年的沸騰的岩漿,終於噴湧而出,形成了火山爆發。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家裏確實沒貨了。也就是說,林濤把他的雙膝跪斷,也不可能滿足他的要求!
“爸爸,媽媽,你們在幹嗎?”
樂樂揉著惺忪睡眼,光著腳丫來到客廳。幸好南方的天氣不是很冷。周虹一把抱住樂樂,又是一陣揪心的疼痛。林濤還是把樂樂吵醒了。
“樂樂,你有沒有看見爸爸的貨?”
林濤看見樂樂,居然像溺水之人抱住了一棵大樹,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他的口裏吐著白色的泡沫,移動著跪下的雙膝,死皮賴臉地向母女倆磕著頭。相對於樂樂而言,眼前的這個爸爸是陌生的,他完全變了一個人。樂樂被嚇得“哇”的一聲哭出聲來。周虹抱住光腳丫的樂樂,狠心地轉身進了主臥室,反鎖著門,打通了120急救電話。
不一會,林濤被幾名醫護人員強行架著上了救護車,後又被連夜送進了戒毒所。周虹讓樂樂一個人獨自呆在家裏,自己忙忙碌碌地奔波了一個通宵,直到林濤進了戒毒所,她才籲出一口長氣,總算了結了幾年來的一樁心事。
天放亮的時候,周虹拖著沉重的雙腳回到家裏,看見樂樂居然抱著布娃娃在客廳沙發上睡著了。電視機還開著,正在播報“早間新聞”。樂樂熟睡的樣子,真像一個美麗的小天使,恬靜,輕柔,有著夢幻般的色彩,讓周虹看得心都碎了。
一滴清冷的淚滴在樂樂臉上。周虹剛用手輕輕拭去,又是一滴!如雨點般的淚水把樂樂從睡夢中驚醒,她睜開大眼睛不解地問道:“媽媽,你怎麼哭了?爸爸怎麼了?”。
“你爸爸生病了。去住院了,要很長時間才會好。”周虹一把抹去淚水,努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以後爸爸沒時間陪樂樂作迷藏,樂樂要乖乖地聽媽媽的話,不許掏亂。”
“生病不怕,打一針就好啦。我相信,爸爸很快就會出院的,樂樂一定聽媽媽的話。”
說完,樂樂從沙發上坐了起來,讓布娃娃也端坐在沙發上,一真一假,好象兩姐妹似的。周虹露出了慘淡而愛憐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