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證據?”
“沒有。是我亂猜的。不過,我也不是毫無根據。近兩年來聽說他在東城區有個相好,女方是個體戶,以前是做海鮮生意的,現在突然做大了,開起了茶樓、酒店。當然,這都是人們瞎猜,沒有證據的事。再說,他必竟是我家麗麗的表舅,多少還有些親情。我希望你不要去傷害他,他也不容易。”
“郝叔,麗麗的表舅也是我的表舅嘛。我怎麼會傷害他?不過,不瞞你說,要是拿不下冷水灘這塊地,我劉超可是真沒麵子呆在天虎集團的。”
“那塊地太大了,十平方公裏,能拿個幾百畝也不簡單。你的心不要太大。我想房獻明是不會幫我們的。還是要另想辦法。”
“除了他還有誰?”
郝大虎見劉超愣頭愣腦的,輕蔑地笑了:“我說你啊究竟還是他愣頭青,怎麼就這麼不懂事呢?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書記、市長嘛。這兩個人你要是能搞定,那在海珠市你還有辦不到的事嗎?”
“他們的官太大了,我根本沒機會接觸他們。”
“就是嘍。但是你要記住我一句話,等你的實業做大了,不是你認不認識他們的問題,而是他們會主動來接觸你。你還可能成為他們的座上賓,或者私人錢庫!當然,這也要看人去,也不是所有的官員都那麼貪。多數人還是會掌握一個度。”
郝大虎一席話,說得劉超雲裏霧裏的,聽得似懂非懂。隔行如隔山。每一個行當都存在一門高深的學問,特別是那些不成文的潛規則,沒有人口傳心授,要靠自己去悟!這個難度,不會亞於學一套武功。
香車、美女、豪宅、遊艇、鮮花、掌聲、仆人……無數美妙的鏡頭在劉超頭腦裏閃現。財富帝國,對,他要擁有一個自己的財富帝國,而不是躲在天虎集團旗下打工,做一個高級打工仔。那不是他的夢想!而要實現這個夢想,必須仰仗權力,隻有權力這根魔杖,可以讓財富快速地集中。“成者為王,敗者為寇”,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則。要是沒有錢,沒有財富,做人就沒有尊嚴。
劉超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郝大虎辦公室的。事後他一點也記不起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神思恍惚,內心燃燒著熊熊烈火,火焰深處有他的影像,兩眼通紅,形似魔鬼。那是另一個劉超,或者另一張劉超的麵具。
雙麵人!劉超嚇了一跳,自己怎麼會變成雙麵人?然而,另一個形象確實存在,而且越來越清晰。難道自己正在滑向危險的邊緣?
周末晚上,房獻明通常不在外麵吃飯。這是從兒子遇難後養成的習慣。這天,他邁進家門,看見滿桌子的好菜,欣喜萬分。剛放下公文包,郝麗麗便從書房裏飛了出來,一聲嗲聲嗲氣的“舅舅”,喊得房獻明骨頭發酥。這些年來,他幾乎把父愛全都給了這個表外甥女了。在內心,他簡直把她當成了親生女兒,而郝麗麗又是那麼聰明、伶俐、富有朝氣。
“傻丫頭,你怎麼來了?”
房獻明用力刮了一下郝麗麗的鼻子,以示親熱。郝麗麗向書房喊道:“還有一個呢。劉超,快出來!”
“舅舅好。”
劉超恭敬地喊道,手裏正拿著一本《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概論》。對於劉超,房獻明的臉色就不那麼好看了。一絲陰雲從他臉上掠過,又很快消失了。
“麗麗,你來一下。舅跟你說個事。”
房獻明把郝麗麗叫到書房,輕聲責問道:“你怎麼把一個外人帶到舅舅家來了?他是撈仔,我們對他的底細一無所知。萬一——”
“舅舅,你誤解人家了。他是個很正派、很有正義感的男人,是我男朋友,我對他了解。”
“反正我不同意你把他帶到我家裏來,也不能帶我辦公室去。很多撈仔來到海珠,殺人放火盜竊,什麼壞事不幹?你這樣做是很危險的!”
“舅舅——”
“好了。別說了。吃完飯你們趕緊走。不要惹你舅舅舅媽生氣。好嗎?還有,你們帶來的那些禮品,也全部拿回去,不要說舅舅不給你麵子。舅舅為官一世,清清白白,不要玷汙了舅舅的名聲。”
郝麗麗的眼淚噴湧而出。從小到大,房獻明就和她親舅舅一樣。來到這裏,就像到自己家裏一樣。而這次——屈辱,無比的屈辱!郝麗麗從來沒有如此這般被人瞧不起,沒等房獻明說完,她強忍著淚水,順手拿過放在地上的洋酒、洋煙,拉著劉超奪門而出!
其實,他們在書房談話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到客廳,鑽進劉超的耳朵裏,聽得他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正在劉超感到要鑽地縫的時候,郝麗麗選擇逃避是最明智的。
“麗麗——,麗麗——”
身後傳來房獻明夫婦倆的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