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梧桐泣劍(五)(1 / 2)

陶左謙聽她譏哂,一時語塞,道:“即便如此,你卻不可貿然傷人。常言道的好,冤各有頭,債自有主,即便你爹爹當若為柳大俠所害,你也不可遷怒與她。我帶她前來,乃是為了見一位故人,辯白柳大俠與你爹爹的此中曲折是非。”

那少女眸子流轉,說道:“如此也好,陶前輩隻需將這柄‘泣劍’假侄女我一用,我便不再和她為難。待今日過後,自會雙手奉上,斂衽向陶伯伯賠罪。”

說著晃了晃手中長劍:“至於其中是非,也勿須辯解了,淮陰七位前輩已在來的路上,隻要去了梧桐嶺,一一對證,就知孰是孰非了。”

陶左謙心底一凜:“淮陰七秀果然要來。”麵上道:“你苦心借我寶劍,卻又何用?”那少女哼了一聲:“家父別有死因則已,若當真是柳蒼梧所害,那我隻好將他開膛破肚,讓諸位在梧桐嶺的英雄好漢瞧上一瞧,看看心是紅的,還是黑的,嚐嚐血是鹹的,還是甜的!”說到後來,竟變得陰森森的,著實怖懼。

陶左謙聽她出言不遜,麵目冷峻,怫然道:“淩姑娘武功高強,要這廢鐵何用?恕老夫難以從命,你有本事,就來取去!”

手掌霍地一伸,掌影綽綽,迅如奔雷,逕拿她缺盆穴、肩貞穴、神闕等六處大穴。這六式融會貫通,乍如行雲流水,乃是擒拿之中的上乘功夫。他擬以快攻之,致那少女手足無措,棄刃投降,順勢奪下泣劍,救得齊倩。

那少女臨危之際,卻不慌亂,前赴後仰,霎時避開陶左謙這六記拿穴猛攻。但陶左謙掌勢何等淩厲,六招避將下來,直割得她螓麵隱隱作疼。

陶左謙連施六記未中,隻聽那少女道:“陶伯伯既然都這般說了,那小侄女也隻好無禮了!”

陶左謙“嘿嘿”一笑,一招“天吳移川”使出,暗含打鎖擒拿製敵諸般妙處,又拿她右臂上“青靈穴”。殊知天吳乃是海神之名,《山海經·海外東經》中寫道:“朝陽之穀,有神曰天吳,是為水伯。其為獸也,人麵八首,八足八尾,皆青黃也”。

陶左謙此招,乃是自中幻化而來,意為海神天吳推動世間山川,橫掃華夏寸土之意。他驟然施出,真如八麵八尾,勢不可擋。

那少女閃無可閃,不得左掌下斜,鋌而走險,切向陶左謙手腕。

陶左謙見她手掌支來,喜不自勝,忖道:“逼這女娃娃與我比拚內力,那是再好不過,她功夫再好,武功再怪,焉能敵我四十餘年的功力!”掌心一翻,往她掌心對了上去。

但聽“波”的一聲,兩隻手掌驀然相粘,陶左謙勢氣陡然倍增,勁力源源不斷催動,排山倒海,摧楫傾檣般壓將過去。那少女麵色一陣煞白,倏爾轉為一陣赤皂之色,稍閃即逝。

但凡練內家功夫之人,與他人比拚內力之時,若是內力不濟,運功疾抗,臉上便會呈現不同顏色。此刻若對手仍窮追不舍,絕不撤手,那便遭了。

陶左謙知她運功抵抗,若在此刻加緊掌上力道,隻需她臉上再轉兩次赤皂之色,內髒必受重傷不可。他原是與眼前這少女素不相識,隻是惱她出手太重,言語清傲,是以出手懲治,好令她知難而退。當下大喝一聲:“撒手罷!”勁力一吐,兩掌分離,隨即手掌霍地伸出,也不知如何使招,那少女手中寶劍陡然一鬆,落在他手中。

那少女乍得鬆懈,內勁收之不住,“噔噔噔”退了數步,退出亭外,落在雪地之中,猶自立樁不定,激得雪花腳底一陣紛飛。她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半晌吐不出言語來。

陶左謙昂然道:“你走罷!”陶左謙手下饒了她,並出言放她安然離去,已是仁至義盡。按照江湖規矩,她便當立即轉身離去,日後就算不感恩戴德,遇上陶左謙,也將遠遠避開,不可與他為難。

陶左謙不再理會她,將奪下“泣劍”插在腰間,步出亭子,徑直走向齊倩,伸手便欲將她抱起。

孰料那少女高聲叫道:“你莫要碰她!”陶左謙手一縮:“淩姑娘,你罹逢喪父,孤苦伶仃,念在武林一脈,陶某不跟你計較,暫且放你一馬,你還待怎樣?”

語氣與方下相鬥之時相較,已變得霽緩柔和。那少女一動不動,言道:“我叫你老人家不要碰她,乃是為了救她的性命。”

陶左謙滿一頭霧水,滿麵疑惑。那少女忽而哈哈大笑:“陶伯伯,你是江湖耆老,武林前輩,那些下三濫的招數是看瞧不起的,但我隻不過是一介女流,楚楚女子,不是什麼大英雄。再者家父死的不明不白,小女子救父心切,那些不倫不類的手段,卻是使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