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遊仙抬眼望向來時的天際,隻見火光隱隱,顯然是蒙古人的大船上的燈光漏灑出來的。他與蒙古水師水底周旋半日,此刻已是累得疲乏,站在船上,朗聲道:“啊喲,諸大俠,你若這般前去,蒙古人千軍萬馬,不是自投羅網麼?”
諸赫林傷及曲淩之死,鐵定了心要回去殺了布脫替他報仇,聽他說話,腳下停止了舉動,斜眼看將過來,冷冷地道:“自投羅網便又如何?”臉上盡是傷痛悲楚之容。
水遊仙道:“自投羅網那也沒什麼,曲七俠已然折在蒙古人的手中,你再貿然前去,草率行事,若是一著不慎,淮陰七秀從此便要從江南除名了。”
賽雪盈與南劍飛對望一眼,淚流滿麵,說道:“走吧,死就死了,豈能讓七弟冤死?”
諸赫林聽了水遊仙之話,心頭一震,眼看賽雪盈與南劍飛欲要往蒙古人的大船劃去,心中一硬,一把將兩人的胳膊拽住,說道:“回去吧!”
兩人皆是一愕,同時問道:“大哥,你說什麼?”
諸赫林手握木槳,將船頭一撥,朝水遊仙道:“水先生,依你之見,卻要如何?”
水遊仙道:“諸大俠,蒙古韃子是咱們的千倍之眾,常言道雙拳難敵四手,你們草率前去,不僅不可為曲七俠報仇,反有賠上自家性命之噩,故而以言語相激,望莫往心裏去。”魚幸聽他侃侃而談,甚是佩服:“方才聽他說話草莽,卻沒想到腦子如此清晰。”
諸赫林眉頭一垂,心裏暗暗悔恨:“是啊,若是冒昧行事,再傷折了一兩個兄妹,我就算死了,到了九泉之下,也是愧對師父,沒有麵目相見。”
想通了此節,心裏稍緩,抬起頭來,朝水遊仙抱拳道:“水先生說的是,諸某一介武夫,倒是讓人見笑了。到底要如何辦,還請水先生指教一二。”
賽雪盈頗有心智,南劍飛乃是滿腹經綸的書生,兩人聽到這裏,都已明白,掌心也都捏了一把冷汗。
淮陰七秀心高氣傲,如此低下頭來說話,卻是頭一遭。水遊仙道:“指教不敢。”朝陸秋煙問道:“陸姑娘,請問此處離你家滄月島,還有多少路程?”
陸秋煙妙目轉動,遊目四顧,嬌容現出喜色,道:“往東南行走半個時辰,便可抵達迎客島。”
水遊仙道:“多謝姑娘。我從南淩二位前輩所給的圖紙上來看,也已料到,隻是心中不敢決定,所以向姑娘請教。我從圖紙上見滄月島第一島迎客島四周山島聳峙,可是如此?”
陸秋煙道:“不錯,迎客島四周,大小島嶼不計其數,水先生,我知道了,蒙古人的大船開不進去。”
水遊仙誇讚道:“姑娘聰明。我正是這般意思。”抬眼望向天邊,這時已略微可見蒙古人大船上飄揚的桅杆,說道:“依照先前的法子,咱們分作三路,我們形意門往中,淮陰七秀往南,魚公子與陸姑娘往北,繞他個大圈子,一個時辰之後去迎客島相逢便是。隻要過了迎客島,蒙古韃子便奈何不了咱們了。”
說著朝陸秋煙道:“不知南淩二位前輩所與的圖紙,可否給與淮陰七俠看上一下?”陸秋煙離家日久,聽他如此客氣,反覺得渾身難受,說道:“水先生客氣了,咱們同舟共濟,共抗蒙古韃子,定當敵愾同仇。你便給淮陰七俠吧。”
水遊仙道:“諸大俠,接好了。”手一扔,一件物事飛向諸赫林。諸赫林手一伸,操在手中,展開看了兩眼,說道:“好,便依水先生說的辦吧。不過得讓淮陰七秀往中。”
水遊仙眉頭一皺,擺手道:“不成,往南方向島嶼眾多,我形意門的船比小舢板大了許多,無法通行。”
諸赫林道:“往中去迎客島上鮮有島嶼,若叫韃子趕上,定有一番廝殺,水先生,讓淮陰七秀從正中走吧。”
水遊仙道:“不成。”諸赫林道:“既然如此,那也不分作三路了,咱們一道走便是。人多力量大,萬一韃子跟了上來,咱們也可與之匹敵。”
水遊仙傲然道:“‘清渠遊仙橫行江南大小水渠二十餘載,從未在水麵上輸過,區區螻蟻般的韃子,又何懼哉?方才水某隻身一人,不是把他們嚇得半個時辰不敢動彈了麼?”催促道:“快走吧!”
不由諸赫林等人分說,吩咐掌舵之人快些駛船。海麵一漾,船已往前開出三尺。
諸赫林知若再,蒙古大軍趕了上來,那便糟糕了,道:“好,咱們便在迎客島相見,不見不散。”
公子青魚遙立船頭,朝魚幸一抱拳,道:“魚公子,你們也快些走吧,好生保護好陸姑娘。”
魚幸道:“掌門公子當心,定不負所望。”提起槳櫓,卻被陸秋煙搶在手裏,道:“情勢危迫,讓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