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之上,放有弓弦箭袋。陸負簫一邊搖槳,一邊道:“蒙古人詭詐狡譎,咱們不可掉以輕心。”
魚幸道:“是,我理會得。”心中卻一直在思索,為何鐵穆耳等人說非得陸負簫帶上自己不可。
陸負簫又叮囑道:“待會兒去了蒙古大營,千萬得小心,他們既邀請咱們過去,自然是有備無患,你不可意氣用事,一切聽我吩咐。”魚幸道:“小侄全憑陸師叔吩咐。”
小船在深海之中行了四裏,已可見海濱之地,遙遙見遠處燈火通明,一座大島橫擱在前,島上挑出無數條素纛,在燈火的映襯之下,最中的那一條大纛上的“元”字,更是格外顯眼。正是蒙古人的大營。陸負簫低聲道:“這裏是巨象島,島麵起伏不大,延伸數裏,蒙古人紮營在此處,算是個好去處,但若我分派兵將從四麵殺來,他便無處可躲。”
魚幸抬眼窺視四周,隻見皆是茫茫海水,最近的島嶼也在數裏之外,暗中點頭,道:“不錯,蒙古人水性極差,滄月島上的士兵精長於水戰,若是四麵攻來,蒙古人定然要吃個大大的虧。”
陸負簫以手撚須,道:“話雖如此,卻不可輕舉妄動。用兵之道,與習武之理殊途同歸,尤其是在海上,既無固城可守,蒙古人又增派了數萬人眾,若是一著不慎,那豈不是滿盤皆輸?”
魚幸道:“是,是,陸師叔言之有理。”
說話間,岸上防守的蒙古士兵已察覺有人前來,早有十二名蒙古兵卒開著一艘小船,前來迎迓。其中一名士兵道:“忽敦將軍命我等在此等候多時,陸島主二位請隨我等來。”那忽敦正是忻都的別名。
調轉船頭,在前引路。船靠海濱,下了船來,一人在岸上相迎,正是兀良巴都。陸負簫與魚幸一同下船,兀良巴都看魚幸一眼,嘴角微微揚起,撇開目光,朝陸負簫一躬身,道:“陸島主二位請隨我來吧。”一副渾然不識得魚幸的樣子。
陸負簫麵上毫無表情,抬步跟在其後,走上巨象島。
走上島來,放眼一看,果然綿延不絕,平坦無比。但見島上士兵秩序井然,密密麻麻的恐有數萬之眾,比之滄月島上的大宋士兵,仿若又多了幾分氣勢。陸負簫心頭惶恐,暗想道:“我大宋士兵每日練習攻防之術,卻尚且沒達到這種氣勢。”想到這裏,眉頭更皺。
島上樹木雜草已被伐光,平地裏赫然多出幾十座帳篷來。原來蒙古人在關外之時,是築帳篷而居,正如韓雲所言,雖蒙古人入關已久,這個習慣卻還沒改掉。
兀良巴都走在最前,往中軍最大的帳篷走去。兩邊林林立立地築著好幾座帳篷,自中一條大道直通那座帳篷。
這一條道恐有六丈之長。魚幸首次見此陣仗,心中惶恐,魂不守舍,放目四看。隻見兩旁的士兵多如牛毛,兵甲雪亮,森然而立。陸負簫卻是置若罔聞,麵上波瀾不驚。
走到帳篷之外,兀良巴都朗聲道:“三王爺,陸島主請到了。”
帳篷內響起一個清亮雄渾的聲音,道:“快請進來。”魚幸心頭一動,敢情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在蠡州城裏相遇到的鐵穆耳。
走進帳篷,隻見大帳正中,坐著一位二十來歲的少年元帥,正是真金之子鐵穆耳。
鐵穆耳見陸負簫走了進來,微微欠身,站了起來,說道:“賜座。”說著往右側指了一指。原來他身下空了兩個位置,乃是專為等二人而來。陸負簫也不退卻,慨然下坐。魚幸落座在他身旁。
魚幸環顧四周,心中卻是更加吃驚。隻見弓未冷坐在左端,緊挨鐵穆耳。身後站著數人,正是歸厲行,南鬆子和布脫三人。弓未冷的下首坐的是忻都,忻都之下,坐著十餘人,神色漠然,卻是淮陰七秀和公子青魚,火無涯,水遊仙等一幹人。除此之外,偌大的一個營帳之中,再無士兵。
他隻看一眼,便知是給人點了穴道,心中一動,暗想:“形意門眾人武功厲害,餘六哥他們也是一流角色,怎麼會不聲不響地落入蒙古人的手中?”一時猜之不透。眼看四周高手眾多,又想到來之前陸負簫的叮囑,隻得安然坐著,聽他吩咐。
鐵穆耳大手一揮,蒙古廚子擺開筵席,送上酒菜。鐵穆耳端起身前酒杯,道:“陸島主遠來赴宴,劃船艱辛,我敬你一杯。”
陸負簫舉起酒杯,道:“蒙古人尚勇尚能,光明磊落,希望別耍手段才好。”說著仰頭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