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床帳束起,就見到被窩裏躺著一個麵色無華的中年女人,一眼即知是肝血不足五髒失調之症,散在枕頭上的頭發有枯黃之感,夾雜著絲絲白發。
女人瞅了香茹一眼,懶洋洋的從被子裏伸出手臂,香茹握臂扶肩,用全身的力氣把這個狀似嬌弱無骨的女人扶著坐起來,給她披上件外衣,盆裏熱手巾擰成半幹,雙手遞給她,等她敷臉。
容姑姑連敷三把,然後接過香茹遞來的漱口鹽水潤潤口腔,完事後才端著最後一杯白開水坐在床上一口一口地喝,而香茹則抓緊時間從衣櫃裏給容姑姑拿今天穿的衣服。
容姑姑喝罷了這晨起的第一杯水,放下杯子,掀起被子下床,在便所裏方便完,出來又洗一趟手,由香茹伺候著更衣,然後在窗下梳妝台前坐下梳頭、化妝。
左看右看都打扮好了,容姑姑坐在鏡前微微側頭,斜望身後側的香茹,淡淡的道:“跪下。”
香茹一聲不吭雙膝落地,低下頭,背部肌肉不自覺地緊繃起來。
容姑姑摸著剛剛梳好一絲不亂的發髻,慢騰騰起身,從枕頭後麵摸出根三尺長的藤條鞭子,緩緩轉過身來,不由分說地就一鞭子抽到香茹身上,邊打邊罵。
“小賤人,皮厚了?你算個什麼東西?居然敢生病?要不是老娘想辦法讓你進宮,你現在還在鄉下種田呢。你這個不知好歹的死賤人。”
細細長長的藤條鞭子一下下的打在香茹身上,香茹咬牙默默承受。從她跪下起她就知道要挨打,這當然也是“慣性”的結果,從記憶中得知這是常有的事,容姑姑稍有不高興就拿她出氣,比繼母打得都狠,從入宮起到現在,打了四年,硬是練出了一身賤骨。
真是讓人笑不出來的黑色幽默。
以前的何香茹對容姑姑異常懼怕,害怕就容易犯錯,犯錯就要挨打,打過後更怕,於是惡性循環。
現在的香茹自然不想重走老路,好不容易重生回來,哪有再天天乖乖挨鞭子的道理,她遲早要想辦法遠離這個老妖婆的身邊。
MD,她一定要跳槽!真TND的疼!
香茹低著頭張大嘴巴,狠狠地吐出一個無聲的呻吟,而身體依然保持正跪的姿勢,直到容姑姑“晨課”完畢。
“快滾,去端早飯來,慢一點小心我的鞭子。”容姑姑把鞭子放在梳妝台上,重新坐下,慢條斯理的對鏡整理發髻,看有沒有弄亂。
香茹有些艱難的從地上爬起,踮著腳尖飛快離開這間屋子,合上房門後,她才終於有空安撫一下火辣辣疼的背部肌肉,齜牙咧嘴一路小跑著趕去廚房。
廚房裏廚娘們已在做早飯,另有幾人在布置鹹菜和拿餐具,大灶台上熬著兩鍋不同的粥,熱氣從鍋蓋邊緣溢出來,一下下頂著鍋蓋發出“噗噗”的聲音,帶出陣陣粥香。
香茹站在廚房門口深吸口氣,好香的小米紅棗粥呀,容姑姑打罵雖狠,卻不會罰人餓飯,每日飯食總能吃飽,算是她人性中難得的優點。明明家境尚可,卻自從生母病逝繼母進門後,小香茹還是進了宮才重新知道什麼叫吃飽穿暖,真是莫大的諷刺。
廚房裏忙碌的眾人看到香茹腳步虛軟的倚在門邊,見怪不怪的搖搖頭,繼續幹自己的活。容姑姑是廚房頭兒,管人管物,誰也不會為了那點微不足道的同情心把自己放在容姑姑的對立麵上。
不過,她們多少還是感謝香茹的,自從她進宮後,就沒別人再頻繁挨過容姑姑的鞭子了。
丁香和銀花擺好餐具,四樣的鹹菜碟在食盒裏分配好,隻等那邊廚娘說一聲粥好了,立刻盛上兩盅不同的粥一並放進食盒,最後蓋上蓋子,提出去交給香茹,擔心地看著剛病好的香茹拎著食盒沿廊下眨眼就走不見了。
早上總是匆匆忙忙,香茹片刻不敢耽誤趕回容姑姑的屋子,悄眼看她臉色,見沒有異常才趕緊來到桌前布餐。先把粥和鹹菜擺在桌上,用水壺裏剩下的熱水另兌了一盆幹淨的溫水請容姑姑淨手用餐。
然後趁著容姑姑吃早飯的間隙,香茹抓緊時間收拾床鋪,把水盆和布巾清洗幹淨放回原處。
兩盅口味各不同的粥品容姑姑一樣吃了一半,把筷子一扔,嘴一抹,又叫香茹。
“上次洗幹淨的那件衣服,袖子上的花不好看,拆掉三天內重新繡過別的花,不然小心鞭子。”
說罷,容姑姑負著手,趾高氣揚的離開屋子,去巡視她的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