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還之少年》
我願所有人,都受到愛的眷顧,願所有在愛與痛的邊緣掙紮的人,願你們堅守愛與信仰,走出迷茫,一切豁朗,願你們走上一條愛的生還之路……
——題記
第一章
在這座靠山的城市裏,每天都會有無數的人從那個通往城市或鄉城的站口擁出,又擁進,這裏隻是起點與終點延續的交叉點之一。火車是二十四小時不停運作,這種現象每隔幾分鍾就會有。
這是我第一次坐火車去較遠的地方,興奮,還是興奮,轉而有點煩躁,害怕,後來還是困惑多一些。
我在思考一些問題,偶爾停一下思緒,是在買票和檢票過程中。就像這不斷向前移動的火車,在我們這裏隻是暫停幾分鍾,不到終點,一直前行。
每天都有人懷揣著目的離開這裏,又有人精神抖擻,或者拖著支離破碎的身體踏進這片土地,榮歸或者徒歸。偶爾有幾個旅行者,傾慕這裏曾經的青山綠水,觀光現在的枯山死水和鋼筋水泥。
一輛火車緩緩停下,一挨近車廂,就能聞到了刺鼻的味道,那好似垃圾池與糞池合用的效果,還好是這十一月的光景。
那個手上戴著一串佛珠的年輕乘務員摔開門,人一擁而下,接著一擁而上。
走進車廂,顏色變了,溫度變了,剛才想不停地往外吐氣,這才大量吸氣,清涼讓嗅覺有些麻痹了。
不像電影裏演得那樣,擁擠,吵鬧,車廂裏很安靜,空調的風陣陣吹來,又有醒目的藍紫色座位套陪襯,顯得格外高雅,我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安靜地看著窗外。
有兩個穿製服的人分別推著一車手機用品和水果在車上吆喝,沒錯,那就是在叫賣,比我們學校門口賣麻辣燙的大媽都灑脫。
車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沉默,我也不例外。
窗外的山水和建築不斷向後移動,連成時空隧道一樣的幻景,令人感歎自然的微妙。但我卻想著並不屬於我這個年齡想的事,我在悲痛,掙紮,我迫切地想忘記過去剛剛發生的一切,踏上一段新的旅程。
我確實踏上了一段新的旅程。
但我不知道自己會去哪裏,隻能一直向前,一直沉默。
但我卻無法阻止悲傷逆流成河,在心底翻湧。
第二章記憶沙漏
這個郊區看起來罕有生機,尤其是在這稍有寒意的秋分時節,以灰黑色為主調,周邊添上點暗綠色。它以前是幾個並著的化工廠,由於汙染嚴重,就廢棄了。這裏唯一有價值的東西,就是那棟為工人們住宿專門修建的舊式樓房,自從工廠廢棄,就住進了另一些人,工廠老板很會做生意,他可不願讓樓空著,就租給那些在市區住得不方便的人,交通不方便,錢也不太方便。
可它就像在風中拄著拐棍的老人,搖搖曳曳。綠色的外裱被風吹日曬地有些殘裂,露出粗糙的牆胚。
這裏很能讓人體驗生活,樓角裏自上而下的垃圾道口就在樓門旁邊,上麵的鐵門因為垃圾塞得太滿而關不上,垃圾就以山坡的形式暴露在外麵,樓門比較大,人還過得去。由於常有人行走,樓道倒沒什麼蜘蛛之類的東西,不過偶爾會有幾隻老鼠出來溜溜,一有人,就立即鑽進樓梯轉角處的洞裏。實際上這隻是整個網絡中的一部分,每個樓層的牆角,房間的衣櫃後麵,都有這樣的進口或出口。
樓道裏,尤其是樓梯轉角的垃圾進口處,牆上地上都是煙熏火燎的痕跡,那是生爐子和焚燒垃圾留下的。
由於樓道很長,光隻能從樓道兩端照到一部分,所以樓道裏一直有夜晚的景象。
還好在三樓,有一隻壞掉的聲控燈,一直亮著,它表麵積了厚厚的灰塵,所以發出的光有些朦朧,不知道它已經亮了多久,還能再亮多久。
剛上三樓的拐角處,外麵一個關不上的防盜門,裏麵的紅漆門被黃色朦朧的燈光映得發光,像幽冥之境一般。
一個晚上,在這間被度數最小的日光燈照得昏暗的房子裏,一個青年男人在皺著眉踱步。
他身上的黑色西服有些能看清的汙跡,領帶斜搭在胸口,蓬亂的頭發映襯著那張憔悴的臉。他甚至沒空去舔一下幹裂的嘴唇。齶骨與顴骨之間的凹陷,還有深陷的眼眶裏晦暗的眼神,都顯示出他的疲憊與憂鬱。
他腳上那雙品牌皮鞋踏水泥地板的聲音很沉重,像悶雷一般。
房間裏的擺設很簡單,靠門的牆角有一張床,對著門一張靠牆的木桌子。不過擺設物的內容較為複雜,床上木色的羊毛氈上盤繞著死蛇一般扭曲的絲棉被,露出的地方,能看見許多的麵包屑以及黑色的無名屑;桌子上幾份散亂的文件,幾隻無處擱放的筆,還有一杯冷卻的紅茶,正中央是一桶吃剩的泡麵,一些油粘在桶壁上,一些油附著在浮遊的斷麵上,那應該是從桌子底下堆積的泡麵箱裏拿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