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引文,第二章記憶沙漏(2 / 3)

他手中的商務iphone被他轉個不停,每次想撥出去,但又翻轉,用手掌捂住屏幕。

在此十天前,他並不屬於這裏。

他住在三環外的一棟別墅裏,家裏有傭人,管家,還有專門做菜的廚師。實際上那也是我曾住了十六年的地方,到今天為止。

他十幾年前的衣著打扮和他現在總經理這個職位毫不相襯,書生模樣的臉,一身牛仔,修長的身材再配上十五公分長的頭發,左耳上一個子彈頭,整個一文藝的流氓青年,或者流氓的文藝青年。

但他在進入公司後,為了撐起秦家的場麵,他胡亂套上秘書為他量身定做的“麵子”,包括服飾、裝飾、通訊工具和交通工具各方麵,像經紀公司包裝新藝人一樣。

怎麼說呢,他的一個生活片斷是:早上六點起床,然後西裝革履地臥進加長林肯裏,舒服地臥十分鍾,車停在一座大廈前。這座大廈的中上部,有著“星盛集團”的標識。

怎麼形容這座大廈呢,站在它的天台上,可以俯視周圍其他所有的建築,若有望遠鏡,可以望到市外去。

大廈門口的保安看到這輛顯眼的車還未靠近,就屁顛屁顛地向路邊跑,車停了,他就直接伸手打開車門。一開車門,青年就飛奔而出,像孩子似的竄進公司,見到他的人都邊親切地稱他“二哥”,邊像見到上司一樣行禮,而這時青年會微笑著來一個弧度更大的鞠躬。是他讓公司的人這麼叫他,並且他希望同事之間也互相這麼稱呼,他覺得這樣大家就像一家人。而公司裏沒有叫“大哥”的人,之所以把“大哥”空出來,是因為青年真的有個大哥,但除了青年,沒人敢這麼叫。

他是我的叔叔,秦奕淩,一個充滿文藝氣息的名字。而他本身就是一個熱愛藝術的人,至少在進入爺爺的公司之前是。但無論生活在何種環境中,他都少不了那份書生氣和文藝的野性,而就是這樣一個書生氣和野性的人,代替父親行使了他的責任,給了我十三年的父愛。

自從大學畢業,叔叔就一直過著“不務正業”的日子,他整天在音樂和電影裏打轉,給別人當幕後製作,在酒吧跑場,寫劇本,去當群演,而這些都和他大學的專業絲毫沾不上邊,他聽從了爺爺的“強迫性”建議,學了一個他並不鍾意的專業。

爺爺眼看這人就快廢了,就硬把叔叔拉到公司,為了服眾,先當了個小職員,結果業績突出,這下順理成章成了總經理,而原來是總經理的,我的父親秦固風成了副董。

從照顧三歲的我開始,叔叔把主要的業務都交給了父親,總經理當的有點名不符實,而父親成了實際意義上的副董兼總經理,他欣然接受爺爺這樣的安排,但他忽略了些什麼。

可叔叔不在乎這些,他隻關心自己在乎的親人,我,爺爺,可能有父親吧。

父親事業正盛,他顧不上我,十三年來都是如此,在他和母親離婚後,我們很少有接觸。他把我扔給林姨照顧,叔叔和爺爺看著心疼,爺爺就向父親提及,父親不以為然,沒給出確切答案,隻是有時間就照顧我,這話好似沒說。叔叔便想了個辦法,和爺爺商量,把許多業務交給父親,自己就有很多時間在家照顧我,有時隻需要去公司在一些文件上簽字就可以了。

我小時候幾乎每晚都是在叔叔的故事聲或哼唱聲中進入夢鄉,每天早上一醒來,叔叔便捧著早餐在我眼前晃來晃去,逗我趕快起床。

他背我去遊樂園玩兒,給我買許多禮物,我想要卻未曾告訴他的。他不是心理醫生,卻總能剖析我幼小的心靈,每當我有不開心的事,他總來疏導我,像個朋友一樣。

這種生活模式一直維持到我上初中,叔叔和爺爺說我已經長大了,該自己獨立。而且爺爺的身體每況愈下,公司很多機密事件需要人幫忙,外人爺爺又不放心,但就算父親有通天的本事,也分身乏術,於是叔叔就恢複了他原來的機械生活。不過他會用周末的時間帶我去爬山,探險,他說一個人堅韌的意誌力,才是最寶貴的財富。

在我眼裏,叔叔就是父親,那父親……人總是後知後覺到一些自己經曆了很長時間的狀況,才覺得害怕,就像我一樣,可能是因為以前年齡太小,沒怎麼在乎,或者我在乎,我希望那個我明明叫著父親,卻不能和其他同學一樣,和他們的父親那樣親密,那樣父慈子孝,而我隻能在夢到這些場景。

隻是我不明白。父親不給我這樣的機會,他似乎對我有某種排斥心理,我在他眼裏,隻是家裏多了口無關痛癢的人。以致於我對父親的陌生程度讓自己感到害怕,我對他的了解,不過是偶爾見幾次那張嚴峻冷酷的臉,隻是他對爺爺多了幾分敬重。我從未見他笑過,或許他在公司會對大客戶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