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太好了,改日不如撞日,今日既然遇見了,妹妹不妨明日就到我那裏小坐會子,想來妹妹是不會拒絕的吧?”喬蕎淡淡笑了笑,一掃四周,惡婢小屏兒滿臉憤憤,喬蕎竊以為她今日處處壓著蕊珠,這位婢子自然會覺得是辱沒了她家姑娘的,雪樹倒是沒掩飾一臉訝色,直勾勾望著喬蕎,仿佛頭一次見她。
蕊珠平和地笑了笑,“明日午後便去叨擾姐姐了。”
“嗯。”
姐妹倆對坐無言,各自望著遠方平湖,微醺暖風中,無言的角力正在向四麵八方波及,此消彼長。
暗潮湧湧,一觸即發。
“誒,那不是夏大夫?”
瞬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如潮水一般無聲無息地退得一幹二淨。
喬蕎和蕊珠驟然回眸,儒雅書生身背藥箱,在遠處樹下,謙謙而立。
小屏兒和雪樹同時動了下嘴皮子,異口同聲,“夏大夫,你是來看我家小姐的嗎?”
蕊珠的眼皮子輕輕顫抖了一下,不自在地勾下了頭,喬蕎輕不可察地瞥了一眼,心中頓時有了計較。
她畢竟比她多活了近三十年,尤其是在娛樂圈那種地方廝混了幾日,日日演的又是些情中五味的事,若事不關己,自然看得比常人通透。
落魄書生搭上富家小姐,俗的不能再俗的戲碼,隻是這書生有些貪心,以一敵二,若不是喬蕎穿越而來,這位大小姐估計終其一生都不會走進這園子裏來,這位書生也不會遇見如此尷尬的場麵。
喬蕎勾起唇,不自覺地笑了一下。
……
夏青城是個很有膽色的人,縱然這偶遇雙姝的場麵是出乎意料的,他也保持了十足的冷靜,迅速將白家的兩個小姐放在一起稱了稱,從而在第一時間拋棄了白綺疏,雖然那日的白綺疏看起來與往日很是不同,但他也不曾異想天開地意識到是源於與醫學相悖的穿越。
老實說,夏青城早就受夠了白家這位陰沉、冥頑不靈又像塊牛皮糖一樣怎麼甩也甩不掉的大小姐,這般也好,橫豎她要嫁人,橫豎她要去死,外人都傳說她瘋瘋癲癲,在白家亦無地位可言,就算是說,也未必有人會聽,隻可惜了那五兩銀子便是。
夏青城抬步上前,毫不躊躇,對著兩位小姐行個禮,將一雙桃花眼鎖在了蕊珠身上,情意綿綿,“蕊珠小姐昨日睡得可好?”
蕊珠抿唇,一雙眼兒看在別處,似蚊子語,“多謝夏大夫關心,近來睡得確實不怎麼安穩。”
八角亭似是立即沉在了蜜罐裏,甜得人心頭發膩。
喬蕎端著茶杯,姿態閑暇得像是看一場愛情戲。
嘖嘖,好個渣男,真個從頭到尾都不曾看那個為你尋死覓活的姑娘啊!若這位小姐親身目睹此景,情何以堪!
喬蕎略略有些為此女子不值,天下男兒皆薄性,話雖淒厲,理卻極真。
“夏大夫,你上次說碧水胡同那個胡商的宅子,我覺得還是不太好,你可以考慮下別處的宅子,不過買房置地這種事情呢,終是還要你來決斷的——”喬蕎冷笑著睇過一眼,那廂裏血色退得一幹二淨,白皙的麵上露了三分惶恐,這位姓夏的估計一直做著這種空手套白狼的事,覺得女子深閨寂寞又涉世不深,動之以情就是無本萬利的買賣,何況又不曾簽字畫押,他日被翻起案來,細節上有伸縮彈性不說,亦無當時佐證,未嫁女子愛惜麵皮,自然吃著啞巴虧,但大多數都應是抱著對他的一片相思而另嫁他人,此生有緣還能再見時依舊會臉紅耳熱,心跳加速。
喬蕎最恨這樣的人,情話雖不值一文,但情殤時字字都是袖中利刃,當日此女定是夏大夫敷衍的對象,甜言蜜語不必用心設計,搞不好直接就是拿騙蕊珠的那一套,如今略作試探,果不其然。
夏青城也未曾料到會碰到喬蕎這樣不動聲色致人死地的一把好手,他當時就心慌意怯起來,但好在人極機敏,當即打了個哈哈掩飾過去,“綺疏小姐說的極是,我也覺得胡商住過的宅子再買下來接母親去住確實有些不妥……”
喬蕎不置可否,長身而起,語調分外冷硬疏離,“有些涼了,我要回去了,妹妹且自坐。”
蕊珠掛著幾分刻意掩藏的難言淒然,容光無色,眼失焦點,起身再行了個禮,全然不似先前那般嚴謹,“姐姐走好。”
“嗯。”喬蕎略有些得意地走了。
若蕊珠真的是個聰明女子,若她真的對這位夏大夫有情,明日應當是會到她房裏來坐上一坐,隻要掰開了蕊珠這張嘴,就不愁這個婚約退不掉。
女人啊,但凡是動情,這情即是軟肋。
喬蕎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