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的園子很大,約莫在京中待的時間很長了,看不出新修的痕跡。喬蕎古裝戲拍過不少,“住”過的的宅子也很多,過眼的各色花園沒一個比的了白家,時值暮春,花木夾道,碧條香藹,曲徑遮蔽以竹篾,上纏異姝,垂絲做海棠狀,葉間花朵深淺若桃杏,密布上下,若行綠慕嫣紅中。
喬蕎深呼吸了一口,胸中抑鬱,一掃而光。
白老爺應當也是個妙人,隻有熱愛生活的人,才撐得起這園子。
“小姐,我們去湖邊走走吧,湖邊那個小亭子,三年前剛修葺過,小姐還沒去過呢!”雪樹到底還是個小孩心性,見自家小姐難得出來放個風,便也興致勃發起來。
“走,瞧瞧去。”
喬蕎拎著裙角,健步如飛,對了,這次穿越也不盡然是悲劇,至少穿越到了一個不需要纏足的虛無年代。
好一方大湖,淨綠瀛溶,畔有老柳,迎風微擺。
美景當前,喬蕎再一次陷入了沉思,拋開那些迫在眉睫的危機,她迷茫地望向了大湖對麵的蕭蕭綠影。在此之前,她不是沒有獨處思考過,但思緒仿佛是被敲碎的玻璃塊,映射著五顏六色的光彩,既無法拚接為完整的一塊也不能窺得全貌,而這一日,麵對著浩蕩大湖,悠悠春光,在四野飛絮中,喬蕎忽然沉下心來,像是武林高手打通任督二脈一般,心竅遽然透亮,心緒與身體融會貫通:長久以來她總是為了要擺脫那個貧困的起點而不知疲倦地奔向遠方,緊張得像一張拉滿的弓弦,活得驕傲又自負,而這個世界,她出身鍾鳴鼎食之家,無需為生計奔波,若能找一個人慢慢愛,一早醒來就能看到那張心儀的臉,偷偷親上那麼一口,為他整冠納履,牽手共看夕陽,吟詩作賦,撫琴高歌,神仙眷侶一般的日子是多麼美妙……
喬蕎正想著,被雪樹扯了下衣袖,立即回神,大好心境破壞殆盡。
“蕊珠小姐——”
喬蕎眯眼,她是近視,盡管現在這雙眼睛曆經五年繡花生涯還好得媲美5。0,但看東西眯眼的習慣卻跨越千山萬水地跟了來。
遠處有佳人,娉婷而至。
雪樹緊張不安,如臨大敵。
喬蕎攏著雙手,眉微挑,略有訝色。
“呦,這是誰啊?雪樹,你家小姐終於肯出來走走了?”有惡婢先言,喬蕎輕抬眼,年紀不大,還有稚嫩之色,但言語刻薄,神情不屑。
雪樹往後縮了兩步,低眉順目地站在了喬蕎身後,不敢發半語。
喬蕎充耳不聞,她半眯著眼,毫不客氣地審視著這位傳說中的蕊珠小姐。這些年喬蕎見過很多美女,環肥燕瘦無所不包,舉凡萬裏難挑一的出眾女子,大多都是生來就帶有一股與眾不同的天賦,這種天賦在漫長的生活中或幻化為爛漫,或幻化為風韻,或幻化為靈秀,或幻化為霸氣,這種爹生娘給的獨特氣質並不是後天的教養和整容可以塑造的,是毫無匠氣,渾然天成,擁有瞬間直指人心的力量。
蕊珠正是這樣的人。
同樣是一件黃色衫子,她便比白綺疏出色得多,今日日頭好,陽光像是跌碎在了她身上,藏在衣帶褶皺中,在那雙顧盼生輝的眸子流轉時,發出淺淺的光暈,愈發襯得那雙眼兒秋波盈盈,而她舉手抬足之間的細微動作,帶著些不經意的慵懶,比起喬蕎的銳利,她更像是一隻會揮爪子的小貓,恰如其分地撓在人心底最焦渴的地方,隻需得一個眼神,變可令人萌生無限綺麗遐想。
以女觀其母,魂歸極樂的三夫人盛年也該是美人一枚。
蕊珠弱柳扶風地走到了喬蕎麵前,她比喬蕎矮一個頭,愈發顯得惹人憐愛,“姐姐好,小屏兒胡言亂語,姐姐莫往心裏去。”蕊珠欠身福了福,禮數周全,喬蕎高高在上受了禮,依樣畫葫蘆,也對著她拜了拜。
彼時做明星,最講究的便是“等級”、“規矩”,稍有差池就會導致寸步難行,個中滋味,喬蕎最是明了,追根溯源,用在古代定是絲毫不差。譬如,她白綺疏身為長女,一定不能先對蕊珠假以顏色,要做長女就要有襯得起長女地位的氣度和矜貴,顯然那個已死去的小姐是不知道的,不然也不會將日子過的一塌糊塗。
“自姐姐病下之後就鮮少出來,而姐姐素來喜淨,妹妹也不敢去打擾——”蕊珠扶著喬蕎的手臂逐步上了亭子,兩人坐定後,蕊珠為喬蕎斟了盞茶送遞過來,周到細致。
就喬蕎的閱曆而言,她迅速為蕊珠下了評斷,麵對殺母仇人的女兒還如此關懷備至,不是百年一遇的大善人便是百年一遇的勁敵,相較而言,喬蕎更相信後者。
“也不怕妹妹笑話,前幾日那麼一鬧,頭腦倒是清白了許多,以前那些年可真真是白活了——”喬蕎咬文嚼字,險些閃了自己的舌頭,“以後我們可要多多走動才是。”
蕊珠微怔,這一瞬落在了喬蕎眼中,喬蕎抬手飲茶,氣定神閑。
“姐姐有這樣的興致,妹妹自然在偏廂倒履相迎——”蕊珠唇間輕綻,清麗靈秀,若不是這樣的水火關係和夾槍帶棒的言語,喬蕎還真想問一句,姑娘,有興趣加入華星娛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