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雷國200年
隨著那一聲尖細的“傳上將軍夫人覲見”話音落下,雕琢鳳於祥雲和瑰麗牡丹的金漆木門緩緩打開:門的兩旁站著的宮女微微低著頭,眼瞼下垂;四根雕龍畫鳳的金柱顯示著這裏的主人尊貴不凡;殿內飄出若有若無的檀木香,原本是用於安定情緒,可此時的上將軍夫人王氏卻心如擂鼓,大氣不敢出、小心翼翼地緊緊跟隨著帶路的宮女,縱使四周金碧輝煌,王氏也不敢打量,低著頭隻看見腳下的金磚不斷移動。
檀木香越來越濃,王氏心裏越發緊張起來,交握在腹前的手細不可察地顫抖握緊。畢竟拜見的是當今東雷最尊貴的女人——皇後白氏,換做是誰,都會緊張,更何況最近皇上越來越忌諱自己的丈夫軍功過高,也不知這時皇後將她傳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就在王氏思索的這會功夫,忽然看見前麵的裙擺停止擺動,連忙停下自己的腳步。領路的宮女跪下,王氏也跟著跪下,低著頭,西周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鼻尖細密的小汗珠顯示著她的緊張。
“奴婢叩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臣妾叩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免禮。”
“謝娘娘”
王氏站起,稍稍抬頭,此時領路的宮女已經退到一旁,映入王氏眼簾的,是一簾用圓潤的珍珠串起的珠簾,隨後珠簾被站在兩旁的宮女拂開,一位雍容華貴的女子,站在鳳座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許久,白氏嘴角溢出一抹冷笑,朱唇輕啟,清亮的聲音在大殿回響:“本宮敬愛的母親,十九年未見,您,可還好?”
王氏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猛然抬起頭,看著鳳座前,戴著鳳冠,眼角眉梢有著三分相像的,僅有二十五歲的東雷皇後。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推著一樣,王氏踉蹌著後退了一步,搖著頭,嘴裏不斷重複著一句話:“不,不,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七月半,生死無界
鬧熱紛紛,孤魂野鬼咿
笑我人生殘夢
中遠祭,白浪滾滾
路途遙遠,孤魂野鬼咿
笑我人生殘夢
……”——萬芳《歌妓祭鬼》
夜,被烏雲籠罩,沒有月亮冷冷的光灑在青石板磚上,街道兩旁的老舊民宅早已熄了燈火,四周靜謐得讓人有些發慌。
細碎的嗚咽聲從遠處傳來,哭聲漸漸變大,兩邊的民宅一間間的亮起,有脾氣粗暴的男人喊了一句“誰家的娃三更半夜在哭啊?有什麼好哭的?”
似乎因為聽見聲音,孩子的哭聲越發響亮,有好心的人家打開了門,催著自己的丈夫出去看看。
尋著哭聲,各戶的男人提著一隻紙糊燈籠彙到了一處,燈火照耀下,兩個紮著雙髻的女娃娃不斷哭泣,四隻小手在空中亂舞,似是要抓住什麼。
“這是誰家的姑娘?粉雕玉琢的,怎麼會在這?”
“這倆女娃娃的爹娘哪去了?”
“怎麼這麼晚了,也不見有人來尋啊?
“……”
眾人議論紛紛,不知誰說了一句“村長來了”,議論的人閉上了嘴巴,讓出了一條道。
這個村的村長是個年過六旬的老人。他緩緩地走到兩個孩子麵前,慢慢蹲下,枯如樹枝的手輕輕地摸著其中一個孩子的頭,撫慰到:“別哭別哭……”
不知過了多久,其中一個孩子止住了哭泣,胡亂擦著臉,兩隻白嫩嫩的小手緊緊抓住老人幹瘦得如同樹皮的手,兩眼淚汪汪的看著老人,泣不成聲:“爺爺……你……你……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收留我們……”
老人笑笑,摸著孩子的頭,慈祥地說:“跟老頭子我?那怎麼行?傻丫頭,你的父母很快就會來找你們了,哪需要老頭子我收留你們?”
那女孩擦幹眼淚,帶著哭腔對著老人說:“爺爺,我娘不要我們了,她嫌我們連累了她,是她把我們留在這裏,也是她教我說,讓好心人收留我們。”
老人歎了口氣,說:“既然這樣,你們先跟老頭子我回去吧。”看到兩個女孩都點了頭,便轉過身,對其他人說,“都散了吧,這倆孩子,我領回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