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乖覺地散開，老人將燈籠遞給那個孩子，笑著問：“幫爺爺提燈籠，好不好？”
“好。”女孩懂事地接過燈籠，牽著老人的手。
老人一手一個孩子，左手牽著的孩子還在哭泣，便和右邊的孩子說話：“娃，你們叫什麼名字？多大啦？”
女孩看著，用稚嫩的嗓音對老人說：“我叫許憐霜，她叫許憐月。我是妹妹，她是姐姐，我們是雙胞胎，今年六歲了。”
“那，你們以後便做老兒的孫女，可好？”
憐霜揚起甜甜的笑臉，“好啊！”
老人枯瘦的手摸著孩子，歎道：“想我老兒一生無妻無子，居然在黃土快蓋頭的時候，有了一對孫女，這是造化弄人，還是老天有眼啊？”
“爺爺，以後我和我姐姐就留在你身邊，當您的孫女，可好？等我們長大，我們會好好孝順您的。爺爺，你不會嫌我們是累贅的，對不對？你不會因為我們是女孩子，就不要我們，對不對？”
說話間，憐霜本已平靜的聲音帶上了哭音。畢竟才五歲的孩子，在遭遇被自己最信任、最依賴的母親拋棄後，年幼的孩子心裏蒙上了一層陰影，雖對眼前的老人不排斥，有些許的依賴，卻還是害怕在老人轉身後，就嫌她們是女孩子，就將她們舍棄。
年幼的憐霜，雖然是妹妹，卻比姐姐憐月更敏感、更懂得觀察別人的眼色，因此也比姐姐更堅強，知道眼淚在這世上沒有絲毫作用。
憐霜白瓷般的小手緊緊地抓著燈籠柄，老人的手，輕輕的覆蓋在那雙小手上，好一會兒，才問：“爺爺怎麼會因為你們是女孩子，就不要你們呢？”
“因為娘親，娘親，就是因為我們是女孩子，沒有辦法光宗耀祖，才會被爹爹休掉；因為我們是女孩子，所以娘親帶著我們就像帶著兩個累贅，外婆他們才不會收留我們。娘親……娘親總是打我們……因為我們是女孩子……沒有辦法……沒有辦法讓她……重新嫁一個好夫家……所以……所以……她才會不要我們的……爺爺……你會不會……也和她一樣……因為我們是女孩，而不要我們？”
老人笑笑，說：“傻丫頭，你都叫我爺爺了，爺爺我，還能不要你們嗎？丫頭，爺爺這一生無妻無子，更不要說孫子。爺爺撿到你們，是老天給我老頭子的福分，老兒我，又怎麼會不要你們呢？丫頭，以後隻要爺爺有一口飯吃，就不會餓著你們。“
”嗯……“
青石板上回響著稀稀疏疏的腳步聲，燈籠裏那道細微的火光，搖搖曳曳地照過小道，停在一間破舊的民房前。房子的牆壁上長滿青苔，老舊的木門看得出歲月的痕跡，屋內隻有簡單的一桌四椅，一炕一灶，還有桌上的一盞油燈，火苗在風中飄搖，一室的光影也不斷在搖動。
老人接過憐霜手裏的燈籠，吹滅了跳躍的火焰，將燈籠放在桌上，蹲下來，摸著憐月的頭，慈愛地說：”丫頭，別哭，再哭，眼睛就哭壞了。以後這裏就是你們的家了。爺爺沒有多大的能耐，可以給你們山珍海味，但爺爺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們的。“
憐月抬起頭，雙眼紅腫，抽泣著說：”爺爺，謝謝您。您的恩情，我和憐霜，一定會報答的。”
“好，好，好。”老人的眼裏泛著淚光，慈愛的摸著兩個孩子的頭，“時候不早了，丫頭，睡覺吧。”
“好。”
那一天，憐霜像是忽然間長大了，她知道自己不但要照顧好自己，還要照顧好懦弱善良的姐姐。也是在那一天，憐霜深刻地意識到，在這個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必須自己爭取，眼淚，隻能吸引別人的目光，隻有先停住哭泣的人，才可以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
那一晚，小小的她，看著姐姐熟睡的麵容，看著姐姐長長的睫毛沾著淚水，小小的她，許下承諾：隻要我還活著，我一定會保護你，不受任何人的傷害。誰若傷害你，我比讓他以百倍千倍的代價，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