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東萊用胳膊挾著包袱，一手端著托盤，騰出一隻手敲響了天字一號房的門。
隔了許久，裏頭才響起聲含糊的且夾雜著起床氣的喝聲，“誰！”
福東萊清了清喉嚨，“小老板，我是福東萊，給您送早點來了。”
“福東來？”還是迷糊的聲音，下一刻立即轉清明，“是小福子啊，快進來！”
福東萊推了把門，門未上鎖，吱呀一聲開了。
床上的人一把掀開被子，跨下床來，光著身子隻著一條大褲衩站在地上朝她笑得有牙沒眼，“來來來，小福子快過來。”
福東萊哆嗦了下，把托盤擱房中的八仙桌上，方才垂著眉眼硬著頭皮走上前幾步，恭聲道：“小老板有什麼吩咐？”
佟進寶隨手抄起件床頭上的衣衫往身上套，盯著她問道：“你說我今兒扮什麼好？”
“啊？”福東萊一時沒聽明白。
佟進寶略有些不耐，“昨兒扮得小二，今天扮甚麼才有趣？”
福東萊苦笑，這就是個吃飽了撐的沒事幹的少爺！
“小福子你心思活，幫我好好想想。”佟進寶彎腰套好褲子，“想好了爺有賞。”
福東萊眼珠子轉了轉，提議道：“不如，小老板便扮我，體驗第一天進酒樓的感覺？”
佟進寶套褲子的手一頓，盯著她看了許久，臉上神情陰晴不定。
福東萊暗暗叫了聲糟糕，這種人喜怒無情，一不小心觸到黴頭，可就有好果子吃了。他該不會是……瞧出自個的心思了罷？
“這個有趣！”過了一會，佟進寶麵上露出興奮的勁頭，把好不容易穿上一半的褲子又扯了下去，本就沒係好的袍子更是一把給剝了，光著身子又穿回條褲衩，背過身去在衣櫥裏翻找起來。
這個佟進寶估摸著不過十六左右，身子還未完全長開，有幾分少年人的單薄，但少年的身形勁瘦修長，倒也養眼。
福東萊挪開視線，望向窗外。
“找不見啊……”初秋的清晨有點涼嗖嗖的，佟進寶被凍出了身雞皮疙瘩，不耐地道：“你那包袱裏頭是甚麼東西？”
“啊？”福東萊回過神來，忙回道：“就一些簡單的行李。”
“可有衣裳？”
“有一套。”福東萊老實地回答，意識到他的意圖後忙道：“我比小老板矮這麼多，您穿不下的。”把衣裳撐壞了，她上哪哭去！
“給我試試。”佟進寶才不管是否會把衣裳撐壞了。
福東萊忍著心肝肉疼，將包袱打開，咬著牙把那套嶄新自個還未穿過的衣裳遞了過去。還是全棉的啊，真是舍不得！
福東萊該慶幸這個時代的衣衫寬大，盡管佟進寶的身形與她相比高大不少，仍是勉強把自個塞了進去，那些接頭處的線頭也沒有被繃裂的跡象。
“可以罷？”佟進寶拉了拉衣襟擺子，“現在我不用扮，可就是你了。”
福東萊盯著他露出半截的光*裸腳踝，兩眼淚汪汪，“小老板，用早點罷，該涼了。”
佟進寶往桌上瞧了眼，不悅地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成天裏吃這個，膩不膩啊！”
福東萊正色道：“你現在是我，我是不會挑食的。”
佟進寶想象一下自個是對麵這小子，是第一次吃這些食物，感覺又有些新鮮起來，便也不再說什麼，一屁股在桌前坐下來。
“等等……”福東萊攔住他拿起筷子的手，“我吃飯前，是要洗漱的。”
“你怎的這麼麻煩，跟個娘們似的！”佟進寶一把拍下筷子。
福東萊也不管他生不生氣，這小屁孩子的毛也好捋順了，“小老板您隨身服侍的小廝哩，先傳他去打盆水來罷。”
“我才不要個人跟著我，管手管腳的！”佟進寶目光落在她身上，忽然興奮地道：“小福子，不如你做我的隨身小廝如何，你可比姐姐找來的那些人都有趣。”
福東萊額頭鬥大的汗珠都快落下來，“這……這不好罷，我是應的廚房的幫工，這李大光頭……”
“怕他個毛！”佟進寶不屑地道：“跟著我不光清閑，月錢還高，如何？”
“這個……”福東萊左右為難，自己說來是托眼前這人的福才進來的，若是不應下，被趕走也是人一句話的事。再說她已經得罪李大光頭了，早就被站進佟進寶的陣營中，能不靠他罩著自己啊？
佟進寶不悅，“怎麼，你不樂意？”
“不是不是……”福東萊連連擺手，“隻是我幹習慣廚房的活計，怕生疏了。不如……我一半時間在廚房幫忙，一半時間在小老板跟前當差？”
若光跟著這佟進寶混，她豈不是把混進客來的初衷給抹殺了。然而若不靠著佟進寶這棵大樹，也夠那李大光頭給自個小鞋穿，估計在這客來的日子也混不長，就會被人攆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