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進寶摟著她哭了許久才停下來,但仍是舍不得鬆開手,在那還帶著鼻腔道:“小福子,你的身子好軟,就同我抱著阿福一般。”
“唔……”福東萊含糊地應了聲,趁機掙紮開來。
佟進寶也回過神來,意識到方才自個的失態,惡狠狠地威脅道:“可不許把我哭鼻子的事說出去!”
“知道啦,我又不是那種碎嘴的八婆!”經此一摟,兩人間的關係好似來了個量的飛躍。說實話,福東萊先前以為這佟進寶就是個被寵壞的霸道少爺,喜怒無常,極難伺候。方才見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居然覺著他挺可愛的,順帶著也徹底不怕他了。
佟進寶擦了把哭紅了的眼睛,背過身去咕嚷,“不準笑我!”可惜沒有威懾的力量。
“我笑話你做什麼?”福東萊哭笑不得。
佟進寶盯著她看,哭過的眼睛清澈而澄明,這樣的他給人極幹淨的感覺。
“那個……”福東萊忍不住問,“既……既然你姐姐,我是說佟大老板這般…….富裕,為何……你還要在嬸娘家挨餓受凍?”
佟進寶頓時一臉陰晴不定,眼中亦露出那般陰騖的目光,看得福東萊心裏直哆嗦幾乎以為會被他生吞活剝了。
“這種話……”佟進寶簡直是一個字一個字咬著牙切著齒吐出來,“以後莫再提!”
福東萊趕緊噤聲,老虎不發威了也是老虎,沒順著毛捋一不小心就會激起他的凶性。雖然好奇這佟家姐弟倆有什麼過往,可她還是聰明的鎖緊嘴巴沒敢多問。
二人又呆了片刻,佟進寶被勾起傷心往事,卻是沒心情再玩扮她的遊戲。福東萊便趕緊同他告辭,奔下三樓。
耽誤了這許久,廚房裏估計都忙活開了,這李大光頭沒見著她,肯定憋足了氣要怎麼著使喚她了。佟進寶沒跟過去也好,她不可能一直靠他在這酒樓裏立足,說不定因為他,某些同仁們會更記恨於她,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現在也隻能寄希望於,這些人還顧忌著這位進寶少爺,對她的為難刁難不會那麼明顯。
頭陣不是李大光頭,而是那位春花嬸子。
福東萊剛進廚房,迎頭就挨了好一頓批。春花嬸子的手指頭都快點了她的鼻子,福東萊忍住不悅避開,盡量和著聲氣問道:“有哪些菜要切的,春花嬸子盡管吩咐。”
春花嬸子見她態度還算良好,又告誡了幾句諸如“可別以為在少爺跟前得寵就以為自個是個人物,忘了自個的本分,便不把旁人都放在眼裏”之類的話。
福東萊操起刀,埋頭麻利地切菜,一聲不吭,也不把那些難聽的話往心裏去。
春花嬸子見她似隻悶葫蘆,罵了一會也覺著無趣,又叮囑了幾句,便晃出了廚房。
一旁擇菜的田桂媳婦見狀湊了上來,作勢替她打抱不平,“這老娘們就愛拿著雞毛當令箭,小福子莫因這種人生氣。”
福東萊拿刀的手頓了頓,抬頭朝她笑了笑,便也沒說什麼。
田桂媳婦卻是來了勁,憤憤地道:“這婆娘不也就是個廚娘麼?她以為那李大光頭是真瞧上了她?也不瞧瞧她那滿臉的褶子,比李大光頭還大兩歲哩!”
福東萊挑挑眉,作出一副訝異的樣子,雖未開口詢問,卻在無形中鼓勵對方說下去。她早便懷疑這春花嬸子是李大光頭的鐵杆擁護者,沒想到竟然會有這樣的內幕。她不想太八卦,可是身處這個大染缸,人際關係這般複雜,又不能為標榜清高故意兩耳不聞窗外事與人劃清界線。
田桂媳婦湊近她,擠眉弄眼,小聲地嘀咕,“你不知道罷?這李春花與李大光頭是同村,其實說來還是有點遠房親戚的關係。這一個寡一個鰥,那李春花便存了這點心思。她也不想想,人李大光頭不續弦,不是人找著不婆娘,是人眼界高哩!”
福東萊見這田桂媳婦扯來扯去都是這點子破事,便清咳了聲,陪著笑道:“桂嫂子,我在切菜哩,一分心可會切了手指頭。”
田桂媳婦撇撇嘴,“就你切的豆腐絲都能穿過繡花針,還怕……”
春花嬸子端著副晚娘的麵孔出現在門口,“幹活的時候,可有那閑功夫聊天!”
田桂媳婦背過身去暗啐了一口,揚起臉又笑道:“春花嫂,小福子這不是剛來麼,我怕他有些東西不知道,正指點他哩。”
“你有這會功夫,不如把手頭的菜擇了趕緊洗將去。”春花嬸子絲毫不怕落了她臉麵,“就小福子這手藝,待會兒還要等著你的菜切哩!”
田桂媳婦小聲嘀咕了幾句,方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扭著肥碩的臀部在隻矮板凳上坐下,同另一個廚娘擇起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