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耽誤了一會功夫，才出得門來。
福東萊入客來酒樓不過一個白天，卻恍惚如半月那麼久，這會出了酒樓，便好像如入世了般，不由得深呼了一口氣。
初秋裏的夜風涼爽而不清冷，吸入肺中，分外舒服。瞧，這古代的夜空，月兒又圓又明朗，連星星也分外璀燦呢。不知她那另一個世界的父母，與自己瞧的，可是同一輪月亮？
佟進寶見她仰頭發癡，往她背後拍了掌，催道：“還愣著做啥，咱們走！”
福東萊險些被他拍了個趔趄，穩住了身形連忙問道：“去哪？”
佟進寶湊了過來，神神秘秘地道：“咱去花樓裏逛逛，好讓你小子開開眼。”
福東萊鬱悶，人福衍衍就是打花樓裏出來的，用得著再進花樓裏開眼界罷？瞧她這跟班做的，不僅要陪吃飯陪嘮磕，還得陪逛花樓，她豈不是落了個三*陪的下場？
待他們在怡香院樓下站定，福東萊簡直是欲哭無淚，緱城裏這麼多花樓，為何偏偏要進這怡香院？
佟進寶見她在門口打著轉就是不肯跨出腳步，忍不住取笑道：“一看你便是隻童子雞，這般沒出息！待會兒相中哪個姑娘，盡管開口，小爺給你包夜！”
“那個，咱能換別的花樓逛逛麼？”福東萊囧著臉，她若真相中哪個姑娘，可就完蛋了。再說她這一身下人衣裳打扮，有哪個姑娘願意伺候她？
“為何要換？”佟進寶拽著她就要往裏走，“聽說怡香院新來了個頭牌，我倒想去見識見識，開開眼。”
“我不想去。”福東萊可憐兮兮地望著他，作垂死的掙紮。
“我說你怎的這般麻煩事多！”佟進寶沒耐性了，“不就是進趟花樓麼？你小子也太大驚小怪，這裏頭的姑娘又不是虎狼，進去便會被她們給吃了！”
福東萊死死地抓住廊邊的柱子，“你……你你常逛花樓麼？”
“自然比你多！”佟進寶抬頭挺胸，臉上盡是得意之色，“我明年開春即滿十六了，我姐可說了，要給我說媳婦。”
那……那也用不著趁婚前趕緊墮落罷？
佟進寶掃了眼她，又道：“洞房之夜，若是表現得像隻童子雞，會很丟人的！”
“才不會丟人！”福東萊便受不得這言論，“彼此交給對方的第一次，就算生疏也好，但互相間唯有彼此，豈不是更表對對方的忠誠？”
佟進寶翻了個白眼，“成親前逛花樓喝花酒的男人十之有八九，不缺我一個。”
“那個……”福東萊有些不好意思地問，“你來過幾次？”
佟進寶見她那般模樣，鼻間輕哼，拍著胸脯道：“我滿十五我姐便許我逛花樓了，咱不說身經百戰，也來過不下幾十次。”
福東萊咽下口水，倒看不出，這二啦八嘰的小子居然是個中老手。看來她日後得越發小心，否則被他發現是個女的，可自身難保了。
“那你可得小心了！”福東萊深表唾棄，“聽聞這花樓裏的姑娘大多不幹淨，可別不小心染上花柳病，可不得治了！”
幸虧這個時代還米啥愛死病的，否則在安全套還未生產出來的情況下，真刀實槍的上陣，從事這行業的姑娘們，可就又增加了一層風險哪。福東萊想起福衍衍從事的也是這種危險的行業，不由得為自個也擔心起來。幸好這福衍衍混成了花魁，又被奚家那位二少爺長期包養，估計那個的對象也隻有他一人，算來風險小多了。
“才……才不會呢！”佟進寶叫道，忽然又紅了臉蚊子般哼哼，“其實……我，我也沒與花樓裏那些姑娘真幹過。我發誓……隻是喝喝花酒罷了！”
“哈？”福東萊不信。
“你……你不準笑我！”佟進寶脹得滿臉通紅，“你膽敢笑話我，我非……”
“我笑你作甚麼。”福東萊一臉笑眯眯，“相反我還要誇你，阿寶是個好孩子，真乖。”
佟進寶忽然便愣住了，良久才問道：“你……你叫我什麼？”
福東萊懊悔不已，怎麼一得意就忘形，膽敢對這小霸王直呼其名，可有你好果子吃！
佟進寶眼眶微紅，柔聲道：“再叫我一聲可好？”
福東萊沒反應過來，難不成這位少爺不是生氣？
“自我爹過世後，可是沒人再這般喚過我。”佟進寶的臉上，難得露出悲哀的情緒。
福東萊清了清喉嚨，輕聲喚道：“阿寶。”
“再叫一聲來聽聽。”
“阿寶。”
“再叫一聲！”
“阿寶阿寶阿寶……”
“哎……”佟進寶響亮地應道，一臉幸福。
福東萊有氣無力地叫，“我說阿寶，咱能不去逛花樓麼？”
“為何不進？”佟進寶情緒高漲，一手拽著她就往裏走，“咱隻喝喝花酒，又不會亂來的。”
福東萊捂臉，她這是怕被人認出來丫！
二人一進去，立即有迎來送往的姑娘迎了上來，拂著手中噴香刺鼻的紗巾嬌嗲地叫喚，“這位爺，讓奴家來伺候您罷，保管讓您舒舒服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