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五國十二寺藏傳佛教智者大會(2 / 2)

關文直起腰,一字一句地回答:“我沒有什麼可談論的,畫作的本意,就是摒棄語言,直接用圖畫和視覺交流。我已經看到了結果,但卻無法借助於文字讓你知道。”

天鷲大師高聲冷笑:“嗬嗬,你在開玩笑嗎?你不說,我們怎麼明白?”

關文也高聲冷笑:“佛祖拈花一笑,眾弟子不解其意,唯有迦葉尊者領悟其中深意。這一段,大師忘了嗎?”

那段典故出自於《大梵天王問佛決疑經》,原文是:爾時大梵天王即引若幹眷屬來奉獻世尊於金婆羅華,各各頂禮佛足,退坐一麵。爾時世尊即拈奉獻金色婆羅華,瞬目揚眉,示諸大眾,默然毋措。有迦葉破顏微笑。世尊言:“吾有正法眼藏,涅盤妙心,即付囑於汝。汝能護持,相續不斷。”時迦葉奉佛敕,頂禮佛足退。

“拈花一笑”與“不言而悟”,正是佛法傳承的最高境界。在這裏,關文自比“世尊”,而將天鷲大師比喻為連世尊腳下迦葉尊者都不如的冥頑不靈者。這比喻雖不恰當,卻正好能壓製對方的囂張氣焰。

天鷲大師言語失當,被關文搶占了上風頭,頗為惱火,單掌拍打地麵,大聲叫:“你不是紮什倫布寺的弟子,又不屬於藏傳佛教任何一家寺廟。今天的事,跟你沒關係,還是趕緊滾蛋吧,別在這裏搗亂,把自己小命都丟了!”

大人物接過話題,沉聲回應:“既然是參禪辯經,考較的就是每個人的天資智慧,與人的身份無關。我剛剛也在想《五燈會元?七佛?釋迦牟尼佛》卷一中的一段話——‘世尊於靈山會上,拈花示眾。是時眾皆默然,唯迦葉尊者破顏微笑’。天鷲大師,你有沒有想過,冥冥之中,上天就是要關文來解決我們的難題,由一個外人的智慧,對我們這些癡迷於參悟卻無法參悟的修行者進行點化?”

天鷲大師立刻大搖其頭:“那不可能,連五國十二寺的智者都看不出什麼?這家夥有什麼辦法?”

事實上,麵對這些唐卡碎片,關文心底似乎有一些感悟,但模模糊糊的,急切間無法聚攏,形成完整的理念。況且,在如此混亂的場景下,他的注意力根本無法凝聚。

“我看得出,這並非完整的唐卡,光有碎片不夠,唐卡上鑲嵌的一些奇珍異寶都不見了。”關文抓起兩把碎片,張開五指,任由碎片簌簌落回桶裏。

天鷲大師臉色大變:“什麼?你說什麼?什麼奇珍異寶?”

關文不看對方,而是俯下身子,專注地凝視碎片。在很多大塊碎片的背麵,他都能找到鑲嵌珠寶時的膠水痕跡與縫線的針腳。在古代,膠水工藝比較落後,單純用粘結技術的話,即便當時將珠寶與畫布粘合得很牢,過不了幾年,膠水風幹脫落,珠寶也隨之掉落。所以,工匠們通常是在珠寶上鑽孔,再用極細的絲線采用“浮針法”縫在畫布上。

“我說什麼,你都知道。”關文冷冷地回答。

唐卡碎片來自於天鷲大師,珠寶的下落,自然隻有對方知曉。

“與他貼近,聽他心聲,用心交流。”才旦達傑的聲音不知從何處飄來,清清楚楚地傳進關文的耳朵裏。

“你過來,我用心告訴你。”關文向著天鷲大師說。

“嘿,過來就過來——”天鷲大師大步向前,猛地縱身躍起,跳過燭台和燈架,氣勢洶洶地站在關文麵前。他給關文的感覺,就仿佛是一隻在天空中翱翔滑行了很久的老鷹,瞄準目標俯衝,瞬間把目標殺掉或攫在掌中。

“看著我的眼睛,我就能把自己想到的,全都告訴你。”關文說。

天鷲大師死死盯住關文的臉,冷笑著,一字一句地說:“你最好想好了再說,這是五國十二寺所有大智者的聚會,不是你一個黃毛小子信口雌黃的地方。說錯了話,我一個指頭就能捺死你。夠聰明的話,就趕快從哪裏來滾回哪裏去。”

兩人相隔隻有兩尺,天鷲大師滿身散發出來的霸氣,逼得關文幾乎不能直視。

“其實你一直確信唐卡不能複原,但為什麼一定要別人複原它?你做不到的,別人也不可能做到,就像一碗水潑出去,你收不回來,又何必用這樣的題目來詰難別人?這麼做,是何居心呢?”關文低聲問。

“小子,我知道,你不是紮什倫布寺的人,夠聰明的話快滾蛋吧,別給我搗亂!”天鷲大師又踏上一步,幾乎與關文鼻尖碰鼻尖。

關文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幅古怪的畫麵——天鷲大師站在一個寬闊的籃球場上,所有碎片被一張攤開,平鋪在地上。他在不同碎片之間奔跑著,反複比較,反複拚湊,瘋子一樣時而仰麵吼叫,時而低頭沉思,時而捶胸頓足,時而拍打頭頂。就在天鷲大師對麵的牆上,設置著一個巨大的電視屏幕,上麵同步放映的,正是天鷲大師拚合碎片的過程。屏幕右上角,有著明顯的時間很拚合步數的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