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與虎謀皮(1 / 2)

兩人沿原路回去,出了藏經閣,方晴忍不住長歎:“真的盼望世界上有一個人,無所不知,能夠解答每一個人心中的困惑。”

她低頭凝視自己的手指,表情疑惑而困苦:“丁先生,你根本想不到司琴的脈象有多古怪,正常女人……正常女人不可能有那種脈象,如果我不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二十一世紀中國人,隻怕會懷疑……她不是人,而是某個妖魔鬼怪脫離陰間束縛,跑到陽間來了。”

那誦經的年輕僧人還在旁邊站著,不過並未誦經,而是微笑著沐浴在陽光中。他極黑、極瘦,五官也平凡得有如一塊不起眼的頑石,但那種微笑卻是發自內心的,坦然而真誠,沒有絲毫做作偽裝。

丁峻的感覺跟方晴如出一轍,如果有長槍在手的話,他早就向著即將異動的司琴扣動扳機了。

他心裏對石妙手稍有微詞,因為對方邀請了那麼多人趕來助拳,應該將所有情況和盤托出,不該有所隱瞞。

“那樣的孕婦生出孩子來,會正常嗎?如果是嬰兒的孕育過程導致了孕婦的異變,嬰兒身上的妖氣,豈不比孕婦更甚?到底什麼樣的受孕過程,才導致了今日的詭異現象……”方晴連連自問,明知沒有答案,仍然忍不住低語出聲。

“那非常可怕。”丁峻理解她的想法。

如果平措傑布沒有用六字大明咒加梵音獅子吼鎮壓住司琴的狂態,真不知道司琴將會變成什麼樣。他希望司琴肚子裏的嬰兒沒事,因為那是石家唯一的根苗。

“兩位,請聽我說。”那享受著陽光的僧人開口了。

“大師請講。”方晴立刻回應。

“我不是大師,隻是負責清掃藏經閣的最初級弟子。我每天站在這裏,迎接一批人進去,再看到他們出來。每一批人都會自問同樣的問題,就像二位一樣。我覺得,大家都是在自尋煩惱,因為時間會解決一切,就像東風融化冰雪、落葉化為春泥那樣。萬事萬物都在按著各自的軌跡運行,人類強行破解一切,逆天地規律而行,有什麼意義呢?那嬰兒會在兩周後誕生,一切不可知的問題都將迎刃而解,不是嗎?”僧人說。

大道至簡,那道理丁峻也懂,隻是人在局中,不得不嘔心瀝血去輾轉思考。

“謝謝大師指點。”方晴合掌道謝。

那僧人轉過身,繼續閉目享受陽光,不再開口。

由藏經閣出來,踏上轉經道幾分鍾後,方晴腳底一滑,一下子抓住了丁峻的手。

“背後有人。”一瞬間,她在丁峻的掌心裏寫了四個字。

“輕功極好,阮風。”丁峻壓低了聲音回答。

方晴皺眉:“這個阮瘋子,真的是陰魂不散。到底托林寺有什麼寶貝,值得他蚊子叮血一樣不離不棄?”

兩人正走到一段高牆遮去陽光的暗處,丁峻停步,低聲說:“我想跟他談談。”

昨晚驚變之後,丁峻一直覺得,阮風應該是一係列怪異事件中的知情者。與其躲躲閃閃,不如正麵進攻。

方晴有些猶豫:“可是,我們的麻煩已經夠大了,如果再招惹他,豈不是亂上加亂?我本來想,咱們一起去見石叔,弄清楚司琴的脈象問題。還有,請大家出謀劃策,一起找出打電話來的古格使者藏身之處。阮瘋子行事怪異,跟他談並非上策吧?”

兩人隻交談了幾分鍾,還沒商定最終結果,人影一閃,有人從高牆頂上飄飄然落下,笑嘻嘻地站在五步之外,正是神偷阮風。

“喂,小兄弟,找個地方談談怎麼樣?”阮風抱著胳膊,一張瘦臉笑得燦爛如花。

丁峻點點頭,然後告訴方晴:“你回去,不要有任何行動,等我回去再說。從現在起,聽到的不要全信,知道的不要全說,明白嗎?”

朱爺、何無求、何湘君、火神等人暫時不能完全信任,在丁峻的人生詞典裏,任何貪婪者都不可信,因為他們往往在關鍵時刻選擇攫取利益、放棄良知。

方晴仍然猶疑不決,向滿臉壞笑的阮風望了一眼,低聲問:“要不要給你留下武器?”

丁峻一笑:“謝謝,如果真想殺人,一磚一瓦都是利器。你比我更需要武器,保重。”雖然隻是暫時的分開,但他們心中已經有種心心相印的戀戀不舍。

方晴離去後,阮風抱著胳膊晃過來,繞著丁峻轉了兩圈,眯縫著小眼睛問:“小兄弟,你到托林寺來,實在是個天大的錯誤。這裏的事,你根本不懂,也跟你不沾邊,何苦蹚渾水呢?”

他的外套昨夜被丁峻抓掉,此刻換了一件土色的夾克衫,又肥又大,一看就知道是別處順手摸來的。

“我是石海的戰友,石海是石妙手的兒子。我會在這裏等到石海的遺腹子降生,然後確保嬰兒平安無事。阮先生,咱們從前無冤無仇,以後也不希望結仇結怨,是不是?”丁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