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我去那地方。”丁峻說。
雪晚點頭:“大祭司猜到你會這樣說。”
丁峻不動聲色:“是嗎?那她會不會同意你帶我去?”
雪晚帶頭走出畫室,用實際行動代替了回答。
兩人穿行於死一般沉寂的房舍之間,不時有人從洞開的窗中向外張望,眼神閃爍,滿臉驚懼。丁峻每次望向那些人,都得不到一點點積極的回應。相反,那些人一旦發覺丁峻開始注意自己,便立刻離開窗口,躲到陰暗的角落裏去。
“她們似乎並不快樂?”丁峻低聲問。
“在這裏,並沒有快樂與不快樂之分,大家都隻是安安靜靜地活著。除了剛剛生出來的嬰兒因不諳規矩而啼哭以外,其餘人從懂事起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三緘其口,不得隨意出聲。人類的先哲從遠古時期就意識到,低調而安靜地活著,摒棄喜怒哀樂,將會無限製地延長生命,就像冰凍狀態下的蓮的種子,能生存幾萬年而不死。”雪晚淡淡地回答。
在那些人的視線之內,她與丁峻謹慎保持距離,神色也寂靜若一潭死水。
丁峻苦笑,這種不會笑也不能哭的生活方式,完全是在壓抑人的本性,使每個人的生命變得有長度沒質量,與行屍走肉無異。
“從托林鎮帶回來的嬰兒呢?等他長大後,是不是也必須變成這樣?”他問。
找回石家唯一的後代,是他跋涉千裏趕來象泉河盡頭的動力。以他的個性,即使曆經千難萬險,也要保全那嬰兒。
“他是個例外。”雪晚回答,“他不屬於女城。”
“那就讓我帶他走,送回托林鎮去。”丁峻立刻提出要求。
雪晚搖頭:“他也不屬於外麵的世界,而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意外。你懂嗎?他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那是一個錯誤。既然是錯誤,就必須被修正並彌補,以免造成更大的危害。”
那時,他們正走入一大片天光照不到的陰影裏,也恰好是路線的轉折點,能夠避開無數窗子後麵的無數雙眼睛。
“雪晚。”丁峻突然止步,“幫幫我,嬰兒是無辜的,讓我帶他走。”
雪晚斬釘截鐵地回答:“不行,絕對不可能——誰都不能帶他走。他若離開女城,將是全世界的大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