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醒來的時候,耳邊聽到細浪拍岸的“嘩嘩”聲,身子底下微微有些潮濕。
他覺得身上好冷,便使勁蜷縮著身子,雙手抄在袖子裏取暖。
“蛇?黑衣人?櫻井大師?哈勒?老虎?”那些名字一個一個從腦中浮起來。今晚本來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出診,竟然弄到人仰馬翻、血流滿地的混亂局麵,實在是始料未及。他記起了那被金線腹蛇纏住的黑衣人,立刻單手撐地,翻身坐起。
“好冷,好冷……”他哆嗦著,深吸一口氣憋住,但上下牙床還是忍不住顫抖相碰,不停地發出“嘚嘚”聲。
此刻,他是在一個寂靜的湖邊。深夜中的湖水黑沉沉的,隻有層層波浪尖上偶然映著一點星光。波浪一層層推進到岸邊,發出輕微的“啵啵”聲。
他向四麵望,極遙遠處,有淡淡的燈光和房舍的影子。
“我是在哪裏?那些人去了哪裏?我怎麼會到這裏來?”他感到極度困惑。
驀地,右側暗夜之中傳來一陣暴烈的馬嘶聲,接著,馬蹄聲密集響起,一匹暗紅色的駿馬飛馳而來。
那匹馬距離林軒三十步,突然馬失前蹄,跪倒在湖岸上,將馬上的兩名乘客向前甩出去,結結實實地跌在水中,“嘩嘩”兩聲,濺起兩大片水花。
林軒來不及多想,立刻跑過去,踏入水中,將其中一名乘客拉起來。
那是一個穿著青色藏袍的少女,至多有十五六歲。她的全身都被湖水浸透,長頭發濕淋淋的耷拉在胸前。
“喂,沒事吧?沒事吧?”林軒大聲問。
那少女沒有答話,而是指著湖水中的另外一人,焦灼地連連頓足。
林軒不敢怠慢,一步跨過去,把另一人拖起來。
這人的骨架極其粗大,但身體很瘦,全身上下沒有多餘的贅肉,那件絳色的僧袍套在他身上,仿佛是被掛在晾衣杆上一般,晃晃蕩蕩,不停滴水。
“你們怎麼樣?要不要緊?”林軒又問。
這人的年齡大概在四十多歲,雙眼炯炯有神,帶著非同尋常的豪邁氣概。
“我沒事,格桑,你有沒有事?”他問。
那少女搖搖頭,跑到駿馬那邊去,拉住韁繩,想把它扶起來。不過,看樣子那匹馬的前腿都折了,掙紮站起,隨即又悲鳴著撲倒。
“小兄弟,你是誰?”這男人問。
林軒坦誠回答:“我姓林,是雄巴村的醫生。”
男人陡地提高了音量:“姓林?是不是林軒醫生?”
林軒在阿裏地區口碑極好,許多藏民提起他來都讚不絕口,所以男人那麼說,他並不感到驚奇,隻是輕輕點頭回應:“是我。”
男人反手一抓,扣住林軒的手腕:“林醫生,救救格桑。現在除了你,沒人能救她。她腦子裏藏著極重要的秘密,事關地球人生死。救活她,你會得到一大筆報酬,記住,她的名字叫‘格桑’,記住——”
男人張開嘴,噴出一大口鮮血,嗆咳著倒下。
林軒二次再去扶他,才發覺他胸口有一個前後通透的血洞,直徑超過一個成人的拳頭。
“喂,你是誰?她有什麼病,我怎麼治她?治好以後再怎麼樣?”林軒連叫。
男人的喉結急促地顫動著,張著嘴,卻隻發出“嗬嗬”之聲,毫無具體意義。
林軒雙手齊出,彎曲如空鼓,輕輕叩擊男人的兩側太陽穴。
這種手法,能夠刺激將死之人的腦力,人為地促使對方進入“回光返照”的彌留狀態,將最重要的話表達出來。
果然,男人急喘了幾次,幾乎是不間斷地說了下麵一段話——
“就在岡仁波齊峰裏某個地方有一座詭異之極的地下建築……那地方真實存在告訴組織所有情報都是無比正確的……隻有解開格桑腦子裏的伏藏才能打開進入神山的通道……有內奸有內奸有內奸被德國人收買了所有資料外泄每個潛伏者處境都很危險……看那本書一切答案都在書裏我們要相信一切傳說……”
林軒努力傾聽,並記下了對方說的每一個字,直到那男人咽下最後一口氣。
這種時刻,林軒唯有連連苦笑而已,不知道這莫名其妙的男人為什麼會找自己治病卻不給任何線索。
他確信男人已死,隻好頹然放手,起身叫那少女:“格桑,快過來。”
少女隻是低頭拉那匹馬,對林軒的話充耳不聞。
林軒隻好走過去,把她手裏的韁繩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