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仰頭看著他,眼中充滿了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巨大悲哀。她沒有流一滴淚,但林軒卻感覺到了她心底的無限痛苦。
那種眼神像尖銳的針,一下子就刺中了他柔軟的心。
“格桑,你的朋友死了,去看看他。”林軒說。
少女努力看著林軒的嘴唇,等到林軒重複第二遍,終於弄懂了他的意思,便轉過身,向那男人跑去。
“原來,她竟是個聾啞人。”林軒感歎。
天真無邪的少女猶如世間最美的花朵,可惜天不作美,讓她遭受滅頂之災,身體出現了如此重大的殘疾,令林軒扼腕歎息。
少女跪在男人身邊,雙手合十,拜了三拜。
林軒觀察那匹馬,馬肚子上竟然也有洞穿的恐怖傷口,本來是白色皮毛,全都被染成了暗紅色。
男人死,這匹馬也救不活了。
“走吧,我們去有燈火的地方求救。”林軒拍拍那少女的肩膀。
少女一動不動,嘴唇微微噏動,似乎是在念經祈禱。
林軒有些無奈,那男人沒有留下任何線索,而少女又是聾啞人,提供不了什麼資料。麵對這一死人、一死馬,他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幸好,大約半小時後,一輛吉普車的光柱劃破了暗夜,成了林軒的救星。
吉普車上坐著兩個人,副駕駛上坐著的那個,懷裏還抱著一支雙筒獵槍。
原來,他們是巡湖的管理員,屬於普蘭縣環境管理局。此處的位置是在拉昂措湖的正西邊,靠近布薩隆巴村。
林軒記起來,自己曾到過那村子,但卻是在白天。藏地除了大山、大湖就是荒漠,沒有明顯的參照物,大部分人都會在暗夜裏迷路,不辨東西。
開車的司機叫強巴,抱槍的人叫貢嘎,都是熱情善良的藏族人。
他們先打電話通知了普蘭縣公安局的人,然後拿出幹糧給林軒吃。
“怎麼會這樣?兩山兩湖一帶的治安都非常好,很少有暴力襲擊事件。這個漢族男人的麵孔很陌生,在當地沒見過,不知是從哪裏冒出來的。”貢嘎說。
林軒真的已經萬分疲憊,手裏握著壓縮餅幹,眼皮直打架,恨不得現在倒頭就睡。
“喂,林醫生,這女孩子怎麼辦?”強巴問。他剛剛試過,知道女孩子是聾啞人。
“我怎麼知道——唉,你們巡湖的時候幫忙挨個村子問問,有沒有哪家丟了孩子?”林軒的腦子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眼皮像灌了鉛一般。
他沒有把男人說的話告訴強巴和貢嘎,因為那沒什麼用處。現在,他記起發生在巴嘎鄉陽光旅社的血案,不知那邊的派出所會怎麼處理。
不多久,普蘭縣公安局的次仁多吉警長趕到,向林軒訊問了情況,讓強巴先開車送林軒雄巴村診所去。至於那少女,次仁多吉的意思是要林軒一起帶走,畢竟公安局那邊也沒有地方安置她。
林軒沒有過多辯解,隻想快點結束這件事,回到自己床上去。
一覺醒來,林軒覺得渾身上下每一根筋都在疼,每一組肌肉都發酸。昨晚的連環詭變,嚴重打亂了他貌似平靜的生活。
他一動不動地躺著,腦子快速活動,將昨天下午女孩子進門後發生的事一點點捋清楚。
“哈勒是核心人物,他知道一個關於希特勒的大秘密,並且是那本日記的主人。哈勒到過‘地球軸心’,但卻沒把最後真相公布出來,一直到二戰結束近七十年後,才在別人幫助下趕赴本地,展開尋找‘地球軸心’之旅。如果前麵這些設定都是真的,那麼‘地球軸心’真的存在,就在西藏某座大山懷抱之中,或者確切說,就在岡仁波齊峰之內。都爺死,老虎和櫻井大師退卻,表麵看那女孩子占了上風。可是,為什麼自己被遺棄在離巴嘎鄉極遠的拉昂措湖西邊?”
最令他不解的,是自己在這次詭異事件中究竟扮演了什麼樣的一個角色?
老虎等人騙他過去,是為了讓他跟哈勒交流,找到跟日記簿上的簡筆畫相同的實地,從而確定當年哈勒進山的路線。
女孩子到診所來,是為了讓他辨認照片上那株特殊植物,以確定自己父親因何失蹤。
那麼,他們和她,真的是將自己看做了打開神秘之門的鑰匙嗎?還是借題發揮、借力打力,將他也當成了大布局中的一枚棋子?
他從不怕事,自從決意踏足阿裏之後,他就知道前路上必定有很多困難,但他義無反顧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