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當然不相信這種謬論,納粹黨追求的西方極樂世界當然不是傳說中的香巴拉聖地。劊子手的大規模殺戮隻能終結無辜者的性命,但絕不會送那些引頸受戮的無辜者升入天堂。
“我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駁斥你,那不是今日的重點。”林軒淡淡地說。
二戰已是曆史,納粹元首的名字已經被釘上了世界的恥辱柱,那是全球人類共同審判的結果,無論怎樣巧言善辯,任何人都更改不了。
“好,好,我隻說當時的情形吧!”雕塑怒視林軒,但隨即,他眼中的怒氣消散,隻剩空虛與惆悵,仿佛他這個人也隻剩下虛張聲勢的軀殼一樣。
林軒忍住心頭浮起的厭惡,輕輕點頭,不動聲色地後退,與對方拉開一點距離。
當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著雕像,因為大家都知道,他的決定能讓這個城上天堂或者下地獄。
巴彥宗夏站起來,雙手互握在胸口,結了一個密宗手印,立刻說:“不用多說,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但是,那是最壞最壞的選擇,你的選擇沒有任何意義。”
密宗手印的用途相當廣泛,都是經過數千年錘煉繁衍的雪山最高智慧。那個手印應該是相當於“通靈術”之類的東西,所以能瞬間明了雕像的心思也不足為奇。
雕像邁出門去,豪氣大笑:“有那麼多盟軍敵人為我們陪葬,這個葬禮已經足夠有麵子了,不是嗎?”
他隻說了這一句話,除了巴彥宗夏外,所有人都麵如死灰,顫栗不語。
要敵人陪葬,隻是一句自殺前的場麵話。敵人還沒殺進來,這些人首先就要為納粹元首陪葬了。也就是說,在場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離開柏林城。
巴彥宗夏冷笑:“愚蠢,愚蠢之極!這種無意義的死亡隻能證明你們是一群懦夫,真正的智者,要在石頭上開出花來,要在戈壁中挖出井來。我以為你是擁有大智慧的人,孰料卻是蠢笨如牛之輩。早知這樣,我又何必到這裏來?列強之中,自然有智慧超群的領袖可以傳承我的衣缽,成為窺見宇宙真相的萬能者。”
那時候,雕塑的腦子都被即將到來的大毀滅填滿了,全身熱血沸騰,渴望著與盟軍一起同歸於盡。所以,他根本聽不懂巴彥宗夏的話,也不想聽。
他抬起手來,指著地下室向上的通道口,大聲吩咐:“你們都隨我上去,最後一遍檢查爆炸係統,二十四小時內,送盟軍升天——”
這些話還沒說完,在他身後驀地響起了另一個聲音:“不,你聽我說,現在大家都聽我說!”
那是愛娃清脆而溫婉的聲音,但此刻卻冷冰冰的,跟素日聲調完全不同。
雕塑回頭,正看見愛娃用一把小口徑手槍抵住自己的太陽穴,昂然站在門裏。
“喂,你幹什麼?放下槍!”雕塑一驚,伸手要去奪槍。
愛娃一閃,食指一動,扳機扣下一半,稍有不慎,就會子彈走火。
“你聽我說,現在,你必須聽巴彥宗夏大師的話,離開這裏。”愛娃一字一句地說。
雕塑怔了怔,用力搖頭:“不可能,我不可能離開。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剛剛我們不是商量定了嗎?”
愛娃也搖頭:“不,你必須走。”
這樣一幕悲情劇曾經出現在很多電影橋段中,但隻發生在正麵人物身上。連導演和編劇都知道,隻有正麵人物才有這種高尚的節操,才肯為對方犧牲自己。其實,真實生活中,無論正派邪派,隻要是人,就都有舍己為人的閃光時刻。
雕像奪不下那把槍,生怕子彈走火,誤傷愛娃,所以馬上答應:“好,我聽你的,走。”
巴彥宗夏毫不遲疑,大聲下令:“無關人等都出去,把地下室的五道門都鎖死,連隻老鼠都不要放進來。”
那群人在瀕死邊緣獲得赦令,跑得比兔子還快,瞬間出門,“咣當咣當”幾聲過後,所有門關閉,地下室裏徹底安靜下來。
“事不宜遲,我們這就開始。”巴彥宗夏說。
雕像的眼睛始終盯著愛娃,根本不去看巴彥宗夏,當然也不關心後者在幹什麼。
“這個過程中會發生一些不尋常的事,你會有很多異樣的感覺,聽到很多怪聲,但不要怕,就把這些當作是噩夢。所有不愉快瞬間就會過去,你就會到達一個幹幹淨淨的世界。記住,去到那個世界不是重點,重點是你要借助那個空間洞悉世界的本真一麵,提升自己的智慧,幫助所有人……”
巴彥宗夏的話不停地灌進雕像耳朵裏,但卻是一耳聽、一耳冒,根本沒留下什麼,直到他突然感覺到後頸一涼、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