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勞厄教授問。
“我是您的忠實崇拜者。”林軒說。
勞厄教授所處的年代科技並不發達,所有推理、構圖、計算都要靠手工完成,所以推導任何一項結果的時候,都要進行大量的手工計算。在那種艱苦條件下,他能提出“乾坤縱橫之術”那一類高深的學問,其想象力、執行力、堅忍、韌性都是非常值得學習的。
勞厄教授冷笑:“在柏林,我看不到一個為科學和學術而癡迷的人,看到的卻全都是手上沾滿了平民鮮血的劊子手。我不需要崇拜者,隻需要能夠共同探討學問理論的人。”
“勞厄教授——”愛娃淺笑著旋身到了勞厄身邊,輕輕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在這樣一個豪華的派對上,我們應該談論美酒、美女、佳肴、嘉賓才對,那些政治上的濁流何必再提呢?更何況,我們邀請您過來,是想聽您談一談偉大的人生、遙遠的未來之類有趣的話題。如果您願意的話,隔這裏兩個街區有一家很幽靜的酒吧,那裏有您最喜歡的一戰前的法國好酒,還有幾位善解人意的歐洲文藝淑女。我猜,您一定已經厭倦了這裏浮華的音樂聲,不如我們就此離開吧?”
在林軒眼中,愛娃隻有一個,就是以開朗、熱情、美麗、奔放迷倒納粹元首的那個女人。同時,愛娃又是極其單純的,在槍炮聲隆隆作響的二戰中獨善其身,從未參與過爾虞我詐的戰爭策劃和勾心鬥角的政治家夫人外交,與二戰國際巨頭身邊的女性完全不同。
她的人生應該更完美,像很多亞洲政治名媛那樣,即使戰局潰敗逃至汪洋小島上去,仍然能名垂青史,樂享餘生。
二戰,成就了一批人,也扼殺了一批人。毫無疑問,愛娃是後者。
勞厄甩開手臂:“抱歉,我對柏林的任何事物都毫無興趣。”
四周起了小小的騷動,十幾名本來衣冠楚楚地端坐桌前的黑衣人都因勞厄的粗魯動作而倏地站起來。可見,他們都是愛娃帶來的人。
“教授,何必如此武斷呢?柏林是歐洲的中心,相信很快它也將是世界的中心。科學界很多人都相信,隻有在這裏,才能將自己的才能發揮到極致。我覺得,您也不會例外對嗎?”愛娃說著,不動聲色地探手,將勞厄身後長桌上的一塊金鏈懷表攫在手中。
林軒敏銳地察覺到,那塊表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鬥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之前勞厄一直不停地低頭看表,短短十幾分鍾內,將表蓋子彈開、關上幾十次。通常情況下,隻有那些焦急等待的人才會有這種下意識的動作。
“小姐,那是我的表,還給我。”勞厄臉色大變,伸手來搶。
愛娃退後,嬌笑著:“不要急,我看過就還你。”
勞厄更加暴怒,突然掏槍,指向愛娃,但是不等他有下一步動作,林軒已經急速出手,勾住他的腕子,將那支槍搶下來。
“教授,跟我走,表還是你的。”愛娃躲在林軒身後,笑吟吟地說。
“你是誰?”勞厄意識到自己並非林軒的對手,色厲內荏地吼了一聲。
“不要對美女動粗。”林軒淡淡地說。
那時候,愛娃躲在他背後,他看不見她的臉,但卻聽得到她的呼吸,那呼吸竟然十分熟悉。
“堂娜——”他在心底失聲叫出來。
對於一名頂級高手而言,其耳朵的分辨能力是普通人的百倍,近在咫尺間的判斷力絕不會錯。
“教授,請吧?”愛娃又說。
“你們究竟是誰?”勞厄無計可施,火氣也漸漸熄滅。
“我們是目前局勢下唯一能幫你的人。”愛娃低聲解釋,“教授,您是一個有理想、有道德的好人,我們理解您的苦衷,所以願意支持您,給您提供可以安心進行科學研究的地方。現在,您的老朋友,約瑟夫?維薩裏奧諾維奇?斯大林先生正在遙遠的莫斯科克裏姆林宮裏等著您。”
林軒與勞厄同時渾身一震,所不同的,勞厄是為了“斯大林”的名字而震驚,林軒卻是為了身後這個假“愛娃”而激動。
二戰期間,間諜假扮敵方著名人物開展行動的例子不勝枚舉。這種行動相當危險,隻有在萬分緊急、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鋌而走險。
“是嗎?怎麼可能……你們是——”勞厄激動得語無倫次。
“天使芳鄰。”愛娃回答。
“太好了,可是、可是……我接到的電話明明是……”勞厄有些疑惑,但在極度緊張下,其德語表達能力大減,嘴裏隻有咿咿呀呀的感歎詞,完全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天使芳鄰?”這個名詞提醒了林軒,因為他知道自己是在幻覺之中,而這幻覺正是因日本秘術師尾張榮枯的出現而形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