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月色擾人(1 / 2)

“呼,嚇死我了,”瀟瀟大氣一喘,跌坐在床沿下,狐疑的瞧著這刻又翻過身去的人。

沒想到她有這習慣,模樣還挺嚇人,幸好自己一向睡得沉,要不,半夜被她這麼鬧幾回,與其提醒吊膽一夜難眠,還不如讓那家夥點了睡穴呢。

祁遊樂安靜了,樓下的爭吵聲卻不曾停過,瀟瀟久無睡意,想著今日吹了冷風,不讓她捂著出身汗是不行的,便將薄絲被拉至她耳邊,又取了床厚的蓋上,掩好了走風的各角,輕開了門出去。

季然一直守在門外靜觀不動,任樓下各派說了什麼,隻他像個外人,似他們所爭之物與他毫無關係,映著輝光的眸子裏,冷冰冰的。

聽見身後響動,保持了許久的站姿動了動,季然轉身禮貌道,“吵到姑娘了。”

“沒事兒,我一向入睡得晚,難得今夜月色好,又長著稀罕物,便想多看看,季公子,我站在這裏妨礙到你了嗎?”

“不會。”季然匆匆掃過瀟瀟素淨的臉龐,淡淡道。

瀟瀟自然不會說自己有床不睡,非在這冷站著是想湊熱鬧,隻裝出一副月下賞景的好心情,借機探得這些人深夜聚此,又不想為人所知的因由。

眼下他們已不惜劍拔弩張,待會不管花落誰家,隻要有比紫仙緣更寶貝的東西,讓她瞧一眼她便滿足了。

但凡有幾個心眼的都能聽出她話裏的遮掩之意,偏季然沒存那些小心思,便信以為真的任她這麼居高臨下的旁觀。

“我派尊者已過耄耄之年,其餘六派皆無此例,怎不該得?”

瀟瀟辨得此聲,分明就是那第一聲嗬到拔得頭籌的人,不由朝那邊瞧,竟是位背負雙劍,也挽了髻的中年男子,那身古怪的打扮,倒像是還了俗的道士,旁邊端坐著的,不是季然的師父,而是個身著灰袍手拿拂塵,看起來,比他大不了多少歲的道人。

“這裏誰人不知,你派不尊道法,擅以私煉的至寶大藥喂以活軀,雖年高,然五髒盡毀,如此不盡人道,還盼屍解仙化,豈不是笑話麼?”兩座之隔的一位青年弟子一派正氣淩然,高聲立言道。

“都墟觀的清微道長德高望重,年過期頤,三月前羽化,你派隻過九旬,有何顏麵在此遑論。”

“斷不能把靈物交給這等無良之輩……”

樓下三派一時群起而攻之,安然不動的,除了季然那位孤零零坐著,始終不發一言的師父,隻剩兩門女流,一素袍,一裙裝。

拂塵一擺,那古怪道士三步並作兩步,到了步廊內圍,往庭中屈膝一拜道,“月塚靈狐,紫仙緣株,本由七門天道十年一得,承得天恩長壽者取之,以往都是如此,今次望天者定奪。”

霎時,滿座寂靜無聲,瀟瀟這才驚覺,不知何時,那盛開雪蓮的碎石庭院一角,赫然立著一人,腳踏雪岩,身姿挺拔,月下銀篷飛舞,淩於一層眾人之上。

瀟瀟藏不住心中疑惑,又覺他對此事不甚在意,忙輕輕拉他,小聲問道,“那個什麼靈狐和仙株,你們是要拿來做什麼的?”

“姑娘權當不曾聽過吧,忘了便是。”季然說完,身體便突地一抖,好在雙手緊緊扶住了欄杆才不致臥倒。

“你不舒服?”瀟瀟見他額上竟滲出密密的汗珠,夜風正寒,他隻著幾件單衣,並不可能是正常體熱。

季然臉色變得慘白,“想是偶感風寒,讓姑娘笑話了。”

偶感風寒還站在這風口尖上,不是腦子燒傻了吧,原以為他那種淡定悠然的眼神是不在意,沒成想那是他病之所致,瀟瀟苦悶的歎了口氣,怨著戲剛演到高潮,自己就得撤了。

卻不知兩人在樓上的一舉一動,庭院中的人看得真切,待房門關上,他的定論,之後的紛爭,瀟瀟也無心去聽。

扶他回了房間,替他關上也不嫌冷的幾扇窗,瀟瀟又小跑著去自己房裏取了藥箱,順便觀察了下某人的睡相,還好,沒有醒來的跡象。

瀟瀟剛才跑急了些,剛坐下就覺已經正過的腳踝有點不舒服,輕掂起腳尖,帶著巧勁緩緩轉了兩圈,方覺舒服多了,便拿了脈墊與麵有不悅,一直催她回去的季然正色道,“把手伸過來,先幫你號脈。”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已是不妥,再說男女授受不親,小小風寒於我無礙,姑娘還是快請回吧。”季然執意不肯讓她碰,強撐起身要幫她開門。

這人怎麼這麼拗呢,虧得生了張聰明的臉,竟長了顆榆木腦袋。

就算是偶感風寒,也是可大可小,若是嚴重起來趕得巧了,不多時一命嗚呼也是有的,況且這山巔藥草不足,他們既是十年一聚,想來也不會準備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