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站在水邊凝望半晌，那日拴在附近的馬兒也不見了，這裏位處下遊，十米多寬的溪水對他來說並不深，唯有一個法子能送她過去，可男女授受不親乃禮也。
身後蹲著的那位卻全然不理擺在他眼前的這份為難，一個勁兒的隻在淺灘上摸索著，折騰了一夜，略顯慘白的小臉上滿是興奮。
“猜我找到了什麼，”
瀟瀟一手蜷作拳頭狀，獻寶似的伸到他眼前，季然一愣，卻也好奇，泛光的瞳色隨瀟瀟緩緩打開的手掌，驀然一沉。
除非是他眼睛瞎了，要不就是，她傻了。
那些人既已被她攔下，他還這麼一臉嚴肅的，有些陰沉的可怕，瀟瀟這才故意拿空手去捉弄他，“你還真好騙，若有人乘你此時不備偷襲你，依你這專注的模樣，也肯定中招了，”
季然一時被她這句賭得說不上話，隻垂了眼，呆呆的站著。
“喏，我找著的在這兒呢，”瀟瀟輕輕抹去另一隻手中所握之物上，沾染的灰黑泥沙，露出幾枚如棋子狀的淺色石頭。
“這不是姑娘剛剛扔出去的，過了期的藥物？”
季然既已瞧明，隻往後退兩步，與她正色道，“瀟姑娘莫再戲弄季某。”
“怎麼可能？這個當然不是了，不過，經你這麼一說，”瀟瀟把其中最白的那顆又往手中揉弄了幾下，沒費多少力也碎了，腦中靈光一閃，便樂了，“倒還真像我的含笑散。”
“含笑散？姑娘之前不是說，”
糟糕，都怪自己一時嘴快，話已出口，瀟瀟也隻跟他打馬虎眼，“哎呀，你別顧左右而言他，在跟你說這個呢。”
顧左右而言他？某人一時沒轉過彎就被她不耐煩的給帶過了。
“這個叫寒水石，雖沒你那塊玉火石貴重，不過若論治療外寒內熱，效果也差不多，你現在看準了以後便可尋了來用。”
瀟瀟扯過他袖口，一把把那些抹亮了的石子全倒到他手中，拿食指輕輕撥著，“寒水石時常在雨後冒出來，取出後多如棋子，有紅白二色，不過紅的不可服，”說著便舉了一顆出來，要他試著捏兩下。
“這種白澈的最好，細紋短密如束針，像凝成的白蠟一樣，鬆軟易碎。”
季然喉間應了一聲，她便更加理直氣壯了，“你把他研細後，拿水調了，哎，你幹嗎？”
瀟瀟正說到服用的方法上，卻見他一手將它們丟了出去，她好半天精心挑選出來的那幾顆，一下一下的打在灘邊的廢石上，聲聲刺耳。
“有勞姑娘費心了，季某用不著。”
季然似是不屑的一句，教瀟瀟心裏蹭的冒出了一股火氣，哼，好心沒好報，隻看在他曾冒險救過自己的份上，不跟他計較。
季然再度行至河邊，心思兜轉了幾回，剛要開口就被洗幹淨了雙手的某人，搶先道，“不勞道長相送，就此別過。”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瀟瀟已飛身騰起，如蜻蜓般輕點了兩下寂靜無痕的水麵，在他目光越過之處，微微漾起了幾圈好看的漣漪。
某人驚訝之餘，瀟瀟已與他一水相隔。
道長？如此稱呼，也對。
“珍重。”季然向她翩然離去的身影輕聲作別，便與她一樣，頭也不回的走了。
***
“該死，哪有什麼客棧？”
瀟瀟在他所說的十裏路上，費了半個多時辰，一眼望去，哪哪都是搖搖晃晃的，卻不是中了什麼毒，純粹是因為她已經餓得兩眼發昏，全身沒力了。
此時兩腿軟的都隻在打哆嗦，可身邊多的，隻是綿延不絕的林木，半點食物的味道都沒有，這地方，連棵果樹都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