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莊?這裏有人去了上莊嗎?”
“嗯,按照信上所說,他們是去了一個叫上莊的地方。”因為紙張像是之前浸了水,幹了之後的字跡便暈開了,剛剛又被他踩在腳下,碾過幾道,也不知道這人怎麼連站也站不好,要不是他動來動去的,這信也不會皺成這個樣子吧,幸好關鍵所在還是能看得清的,寫信的人是請安安去上莊,原因是,玉芽站在窗戶邊上,迎著光,看得很費力。
“信上說,那裏好像,好像……”
“發生了瘟疫。”
“發生了瘟疫。”
兩人異口同聲,玉芽倒被他無聲無息的從自己頭頂抽過信的舉動嚇了一跳,急切道,“你知道那裏有瘟疫?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安安他們是才去還是,”
“據我所知,上莊傳來瘟疫之事已是五日之前,如果你口中的他們確實是去了上莊而至今未歸,那恐怕他們現在已是凶多吉少。”
玉芽看他神色頗淡定的將信收入袖中,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很想上去打他的衝動。
***
兩個時辰又三刻後,玉芽遠眺著空曠的村口,覺得眼前之景象完全顛覆了自己對一個瘟疫村落的全部想象,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在與都墟觀僅隔著一座山峰的腳下,會有一條通往世外桃源的幽徑。
身為驍騎尉的黎騂也覺得不可思議,自己怎麼同她來了這裏。
雖然解決瘟疫的事情並不在他的職責範圍內,但她把那兩隻白狐狸珍重的托孤似的托給一個陌生人的時候,他覺得這女子的話興許是可信的,就是這點興許可信,就讓他跋山涉水的翻了一座山,來到這世代聚族而居的神秘上莊。
現在細想想,她什麼藥材都沒拿,這麼兩手空空的,拿什麼去救人。
算了,她也不是大夫,是他被她一時的慷慨激昂激昏了頭腦,隻盼著他們幾個能把那人連同那對狐狸早早的送回衙門,也能早些讓他擺脫這份臨時差事。
玉芽率先跳下正對著村口的崖壁,走了幾步又轉身看他杵在原地沒動,招呼他道。
“哎,是不是你收到的消息有誤啊,我覺得這地方挺幽靜的,挺適合居住的,哎,你看看那邊,還有好多鳥呢,就算在我們山上我一次也沒見過這麼多呢。”
“你們山上?你是哪個山頭的?”黎騂一個激靈,立馬反應過來。
這話怎麼聽著那麼別扭呢,還是她長得就像跟土匪一窩的,玉芽撇撇嘴,兩手瀟灑的往身後一背,“你不跟我進去,我就不告訴你。”
所觀所感,除了景色幽靜,便是心曠神怡,這裏四周群山環繞,村前有一湖秀水,潺潺溪流繞過整個村莊,流向村後的一處幽穀,化作瀑布,村中有寶塔,古廟,牌坊,書舍,垂柳依依,花香撲鼻,這些木雕樓上的精巧工藝,直教人不得不驚歎稱奇。
若不是黎騂不止一次的在身邊提醒她時候不早,找人要緊,她寧願一輩子都沉浸在這樣山水秀麗,人文可親的美景中,玉芽不舍的把目光從樸實獨特的民居,那看起來像是有幾百年曆史的石牌坊上移開。
村莊呈圓形,分為東西兩半,村子中間,十餘口大水塘連成一片,塘岸用塊石和條石砌成,岸邊細柳拂水,可憩歇也可垂釣。
此時黎騂就坐在塘邊,一副麵色沉重的模樣,無言的拍了拍旁邊幹淨的石頭,像是在等她,又不像是在等她。
那種視她如無物,仿佛透過她,專注的是另一樣東西的冰冷眼神,讓玉芽並不敢與他坐的太近,擇了他旁邊的旁邊又下邊的一塊小平石頭,乖巧的斂了裙角,坐了下去。
“你想說什麼?從剛才經過那間思濟堂的時候,你的表情就怪怪的,你是覺得那裏麵有什麼嗎?”
她當時注意到了卻沒有問,是覺得就算她問了他也不一定會說,現在他叫住她的時機正好,反正該欣賞的她也都欣賞到了,趁他駐足的機會她還能休息一會,玉芽很願意洗耳恭聽。
黎騂朝她招招手,玉芽乖順的往上坐了一步,隻聽他淡淡道,“不是思濟堂的問題,”
“那是哪裏的問題,你倒是一口氣跟我說清楚啊,”
這人話不多,卻總是半句半句的愛賣關子,這點,很讓一向自認有二說二的玉芽有些惱火。
“你就沒發現從我們進來,就沒碰見過一個村子裏的人,你不覺得這裏過於安靜了嗎?”
對於他心慮的這個太過安靜碰不著人的問題,玉芽還真沒覺得奇怪,就像他們都墟觀,有的時候,比如所有人都在上早課,又恰好各位師兄都沒空在四殿裏溜達,隻有幾位師父端坐在各自的殿中,那麼,她那時若在四殿中認路,定然走到最後是會因為無人指導而迷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