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草木皆兵(1 / 2)

常溪的溪水潺潺,映出山邊餘暉的點點亮光,伴著遠處幾聲不知名的鳥叫,日影西斜,幽靜的上莊顯出一片昏暗的光景。

一處臨街的閉門院落裏,傳出細碎的腳步聲。

“哎,你去看看外麵那些人走了沒啊,快去啊,”玉芽把他往門口一推,自己挨著牆角,捂著耳朵又縮回去。

“哎什麼哎,求人也得有個求人的禮數吧,你這樣哎來哎去,我怎麼知道你在叫誰?”

黎騂抱著一雙胳膊,悠哉的抵著後牆,涼悠悠的說完便垂眼看她,興衝衝的趕來救人時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一心以為這裏沒有發生瘟疫時直接換成了賞樂的心態,不過看見一兩個精神失常的人,就嚇成了這幅德行。

剛才要不是他及時把她拉走,等那人真的拽著她時,她不放聲尖叫才怪呢。

他最受不得女人這個。

入夜以後,山裏便是格外的淒冷,從門縫裏夾著涼氣的冷風像刀子一樣割著兩人的臉,刮過毫無遮掩的頸子,就是黎騂,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玉芽那耳朵捂著一點都不實在,那些如行屍走肉一般的人,根本搭不上話,還不住的喃喃著一命換一命,眼神空洞的嚇人,在兩人避進這個院子之前,碰上一個便都是這個模樣。

玉芽一邊害怕聽見門外的動靜,一邊又害怕若是他一個人走了把自己丟下,這手隻得手心捂著,手指張開,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那人腳邊的衣裳。

若是還能度過今夜,四肢健全的回去,總要麻煩師父明日再累些,替她收收驚的。

黎騂沒等到她軟聲軟氣的求他,三兩步過來,把她一把從牆根底下拽了起來,幾句話朝她劈頭蓋臉的擲了下來,很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那些是人,又不是鬼,你不是連瘟疫都不怕嗎,死你都不怕了,現在倒怕起幾個大活人,你別忘了你丟下狐狸來這裏的目的,你不想救你認識的人了?”

君子動口不動手,眼前這個,卻是先動手來後動口。

安安和佑卿不僅是她認識的人,而且是同她患難與共的朋友,從前她闖了什麼禍,兩人隻要知道了,不管多忙都會上山來看看她,陪她解解悶說說話,她有時著急取藥,會害的安安不能對藥鋪依時交出先前約好的藥物,佑卿也會幫著安安連夜去做,卻從來不會怪她因為觀裏的規矩必須趕在戌時前回到都墟觀,一點忙都幫不上。

玉芽一手扶住牆壁,兩隻腳在溫潤的花泥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踏著,像隻離了巢的雛鳥似的,悲苦的喃喃道。

“我沒忘,但是那些人陰魂不散的,你剛才也看見了,我們一出現他們就跟著我們,這樣,我怎麼去找安安?”

某人此刻隻能模糊辨出地上那隻花枝的輪廓,繼而抬頭往上莊四周的峭壁與黑壓壓的樹林掃了一眼,愁道,“而且現在已經入夜了,這裏四處都沒有亮光,除了我們兩個,這一路上再沒瞧見一個正常的,我覺得上莊的村民,或許是因為門外邊的那幾個,才躲到別的地方去了。”

“你的想法倒是很積極。”

這種時候,隻有想得積極一點,才能往積極的方向去尋他二人。玉芽對他褒貶未知的一句,尷尬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黎騂一下子躍上牆頭,往下麵看了幾眼,他的這一舉動,讓玉芽心裏高興了一會兒,待他扭過身來對著她時,卻不是說外麵如何了。

黎騂的臉色忽然變得板正,一字一頓的道。

“你就沒想過,他們這種不正常,逢人就追的舉動才是上莊的疫情所在,剩下的人如果不是躲出去了,也許就是已經死了,我這幾日並未聽到上莊的村民往外遷居的風聲,倒是之前派來的大夫,遲遲沒有回去複命。雖然瘟疫什麼的差事與我不相幹。”

他這樣說,是即使知道這裏有古怪,也不想管嗎?

“你身上帶著朝廷發給你的令牌,就是為朝廷辦事,百姓的事就是朝廷的事,照你剛才所說,我的朋友生死未卜,上莊多數的村民也不知所蹤,這些情況你也都看見了,你怎麼能不管?”

他乃驍騎尉,雖然到現在隻是個散官,名下統領不過二十人,但也是個名正言順的武官,像這種費腦子動心思的事情實不該他插手,更何況,這個地方從古至今,是兵家的必爭之地,不過太平了許多年,漸漸被人們淡忘了。

現下出了這樣猶如一夜空城而外界毫不知情的事,他也該警醒些才好。

玉芽還在等他的回答,見他呆站在上麵動也不動,喂了兩聲,才把他叫下來。

黎騂鼓勵似的拍拍她肩,講故事一樣的同她講開了。

“上莊有五百多年的曆史,一直是聚族而居,裏麵的人不出去,外麵也很少有人進來,聽說這裏的人性情都有些古怪,不過這種情況,看起來已經比我從前聽說的嚴重多了,既然這些人口口聲聲說一命換一命,如果牽扯到了人的性命,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我也不能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