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井妖(13)(1 / 2)

賢妃宮中的火已經被撲滅了,空氣裏到處彌漫著難聞的氣味,司無正聽到了母妃的話,沒有徹底停下腳步,因為有些怨念不是三言兩句就能打消的,他不會做無謂的嚐試。

荀大義和裴之遠緊隨著他們從寢殿裏跑出來,再回首時身後的宮殿已經恢複了正常,入眼皆是白色的紗幔,仿佛翻湧的曼妙浪花。

司無正說:“你們準備一下,我們今晚出宮。”

“可是德妃的事兒還沒有解決……”荀大義說得隱晦,“皇上那邊不好交代。”

言下之意,若不打消德妃娘娘的怨恨,皇上不會放司無正和清未出宮。

“無妨,母妃雖然有怨氣,但是也知道現在附身賢妃會讓我們無法出宮。”司無正並不擔心,“清未短時間內醒不了,你們今晚幫我看護他,我去見皇上。”

“你們也不用在賢妃宮中當差了,準備準備,脫離肉身,放這兩個小太監回去吧。”

司無正將一切都安排妥當,帶著他們從小門回到偏殿,剛將清未放下,立刻馬不停蹄地去了禦書房。

荀大義和裴之遠麵麵相覷,他們附身的太監身份低微,無法跟隨司無正麵見皇上,加之又實在不敢打聽司無正到底會說些什麼,便盡職盡責地守著昏迷不醒的清未。

樹芯成人,其中的秘密隻有司無正知道,荀大義蹲在床邊費力地嗅:“我聞不到木頭味兒。”

裴之遠嫌他蠢笨:“公子就是人,你還指望聞到什麼?”

“你說……公子和成精的妖怪有什麼區別?”

“妖怪是吸取日夜之精華,公子吸取的是他自身的血肉精魄,怎麼能說沒區別?”

荀大義想了想,覺得有道理,起身倒了兩杯茶,遞給裴之遠一杯:“以後也不知有沒有機會附身活人了,敬自己!”

兩盞茶碗輕輕磕在一起,杯中的水濺出些許。

“唉,很久沒有感受過流水的感覺了。”裴之遠拿指尖撫去水痕,與荀大義一同坐在了床邊。

晚風徐來,宮中很是寧靜,他倆沉默半晌,再一次討論起賢妃娘娘宮中的變故,起先自然是感慨娘娘怨氣之深,可後來就察覺出了異樣。

荀大義一拍腦門:“不對啊,德妃娘娘隻是怨恨皇帝,附身的也隻有賢妃而已,可賢妃娘娘宮中卻少了宮人……”

“不錯,我覺得在殿中的那幾日,與其說大家是怕流言,倒不如說是在怕賢妃。”裴之遠點頭附和,“隻要賢妃娘娘一走,那些太監宮女都鬆了一口氣,也不像平日裏那般沉默寡言。”

“可我覺得賢妃娘娘不會害人的……”荀大義頗為不甘心,也是他先前的觀點,“大家怕的難道不是她的夢魘嗎?”

“賢妃夢魘以後會繡六皇子的名字,這事兒說白了隻是晦氣,並不會傷及尋常宮人的性命。”裴之遠卻不像荀大義那樣憑感覺判斷人的好壞,隻說,“看來賢妃也有秘密,隻是公子受傷,我們不能再待在宮中了。”

話題轉移到清未身上,荀大義和裴之遠都不由自主轉頭去看床上的人。他睡得安穩,平躺著呼吸均勻,隻是麵色蒼白,沒有了昔日的紅潤。

其實清未在做夢,準確來說在做關於回憶的夢。

他夢到了死前還在司家祖宅裏的日子。他的相公對他與其說是不好,不如說是不聞不問,畢竟他本來就是個買進來撐門麵的男妻,自然不會上心,更何況他的相公還是個身體有毛病的,清未的存在就像是對世人宣告——司家的大少爺不行。

所以連帶著司家的旁支都對他不上心。

清未自己倒沒想那麼多,他被買進來時就預料到了日後的生活,能有吃有穿就好,要求不高。

後來一日,清未早已忘記事情發生的契機,似乎是他的相公吵著鬧著要娶什麼女人進門,說有了她自己的病就能好,隻是清未是司家大張旗鼓接來的,全家老小都抹不開麵子把他趕走,畢竟鄉裏鄉親都認識他,結果他相公惱羞成怒,一氣之下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裏……

“啊!”清未慘叫著驚醒,撞進三雙擔憂的眼睛。

天上的殘月撒下些許清暉,夾竹桃樹的樹枝隨風飄搖,司無正將他抱起來:“怎麼了?”

清未怔怔地望著月亮,忽然記起了死因,但他沒有立刻說,反而問:“這是……哪裏?”